李麗質眼前的圖紙上畫著一套看上去挺復雜的裝置。此時上面還沒有文字標注，她看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她的目光落在秦川手中握的筆上，那筆十分奇怪，畫出來的線條十分纖細。她很好奇，不知道這是什么做的。

李麗質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又舍不得離開。秦川專注工作的背影對她有很大的吸引力，可是她又不好意思總是保持這樣的姿態。

正在她有點不知所措的時候，秦川抬起頭來，朝著她微微一笑，說道：“殿下，能不能幫我個忙？”

李麗質趕忙說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秦川朝著身旁的一張幾案努了努嘴，說道：“那上面有我寫的一些材料，你幫我整理一下。”

李麗質應道：“好的。”然后走過去，在幾案旁邊坐了下來。在幾案上面擺放著筆墨紙硯，有幾張紙上面有很多文字，那些字就是李麗質見到的秦川的那種書法，每個字看起來都很好看。上面書寫的內容也很整齊，但是中間卻有很多修改過的地方。

李麗質明白了，這是要讓她重新謄寫一遍。這是李麗質愿意做的事情，而且她還有小小的心思，希望秦川也能夠贊賞自己的書法。

于是她十分認真地謄寫了起來。在謄寫的過程中，她很快就感到了困惑，因為在每句話之間都有一些她從未見過的符號。這令她很好奇。

她發現，有了這些符號，文章的閱讀就方便了許多。李麗質很聰明，她雖然不認識這些符號，但是她照葫蘆畫瓢，原先秦川底稿上那些符號、所在的位置、相應的形狀，她也照樣畫了出來。

眼前的情景，令程處亮十分震驚，因為這樣的場面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不過，發生在秦川身上的神奇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程處亮現在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看到眾人都在忙著，他就默默地坐在一邊，期待著事情的后續發展。

秦川繼續畫著他的圖，李麗質也在那里伏案疾書。在屏風的后面，時不時傳來了李治的聲音：“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這東西怎么這么奇怪……”

小半個時辰后，秦川的圖紙終于完工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筆，抬起手臂擴了擴肩，放松一下有些疲勞的肩膀。

李麗質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拿起幾張已經謄寫好的書稿，走到秦川的眼前問道：“你看這個可以嗎？”

秦川接過書稿，看到十分工整的小楷，字跡端正娟秀，間距適中，看上去十分清爽。他粗略地看了一下內容，有些驚訝地發現，上面的標點符號居然也沒有用錯。

秦川由衷地贊道：“不錯，很不錯，謝謝殿下了。”

李麗質的確很聰明，她原本在寫那些不認識的符號的時候，照貓畫虎，可是寫著寫著，她就察覺出了其中的規律：一段沒有說完的話，用的是蝌蚪一樣的圖形；話說完整后畫的是圓圈。在整理秦川修改的那些部分的時候，也都按照這個規則點上了標點符號。

李麗質是天皇貴胄，從小就眾星捧月，受到的贊美多了。除了父皇李世民以及自己的母后長孫皇后以外，基本上沒有什么感覺。可是能夠得到秦川的贊美，卻令她十分開心。

秦川身上稀奇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她有很多問題想問。眼前這些奇怪的符號，是她現在最想知道的。

她說道：“秦郎君，這些符號似乎是用來斷句的，感覺很不錯。有什么講究？”

此時兩人都是站著的，秦川覺得這么說話有些別扭，就招呼李麗質坐下。古人在談話的時候，有條件的都是每人一張幾案，相互之間坐得比較遠。

秦川覺得這樣實在是別扭，自己就直接動手，將兩張幾案并在一起，自己坐在一邊，請李麗質坐在對面。

李麗質也感覺這樣很不錯，欣然坐了下來。

秦川正想開口，看到坐在一邊的程處亮，就招呼他過來坐在自己的身邊。

話題就從標點符號說起。秦川說道：“自古以來，文章斷句就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在不同的位置斷句，往往意義會有很大的差別，甚至完全相反。

比如：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可以讀成“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古人曾寫過一副對聯：明日逢春好，不晦氣，終年倒運少，有余財。又可以讀成“明日逢春，好不晦氣。終年倒運，少有余財。”

還有，姑娘腳不大，好頭發，沒有麻子。”可以讀成“姑娘腳不大好，頭發沒有，麻子。”

除此之外，秦川還講了兩個關于斷句的笑話。

秦川從小就被父母要求，在做事的時候一定要專注認真地投入，以求將事情做得盡善盡美。秦川從小就養成了認真的優良品質，即使講笑話，他也會盡量營造出笑話所需要的氛圍。這雖然是幾個普通的笑話，但在秦川講來卻十分形象生動。

程處亮聽完后忍不住笑出聲來，李麗質格格嬌笑，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聲音清脆悅耳，十分好聽。

接下來秦川詳細講解了標點符號的用法。李麗質興奮地說道：“標點符號實在是太有用了。回去后我就告訴母后，讓他建議父皇在大唐推廣。”

李麗質的興趣，很快就轉到秦川用來畫圖的那支奇怪的筆上。這支筆是秦川制作的簡易的炭筆，雖然略顯粗糙，但是用來繪圖，比起毛筆可是方便得多了。

李麗質用纖長白皙的手指抓住炭筆，試了試，感覺果然很好。秦川說道：“這支炭筆只是臨時用來應急的。等條件成熟了，我會制出真正的鉛筆。鉛筆繪圖寫字干凈整潔，出現了錯誤還可以擦掉，使用起來十分方便。”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李麗質都是一個求知峪極強的好奇寶寶，不停地提出各種問題，秦川都一一為她解答。

程處亮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做一個忠實的聽眾。不過他從秦川為李麗質解答的問題當中，也收獲良多。

時間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眼看著日頭偏西，程處亮作為主人，自然要表現自己的好客。他問道：“公主殿下，要不要臣準備晚膳？不是臣夸口，程府的膳食完全可以跟御膳房媲美。”

程處亮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李麗質，這才想起來自己找秦川的主要目的。

她說道：“晚膳就不必準備了。我已經答應了母后，要趕回去用晚膳的。”

說完她望向秦川，懇切地說道：“秦郎君，想請你幫個忙。”秦川問道：“殿下需要臣做什么？請盡管吩咐。”

李麗質說道：“宮里的經費，一向都不太寬裕，尤其是這兩年，已經連續兩次削減開支，這給宮里造成了很多麻煩，母后常常為此事擔憂。我聽說你擅長理財，我想請你幫幫母后。”

李麗質貴為公主，從小錦衣玉食，對錢財沒有什么概念，甚至都沒有親手花過錢。她不知道，賺錢對于一般人來說有多么艱難。因此，一般人是不會貿然向別人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但是李麗質就不是一般人，她是公主，她沒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心一意地想幫助自己的母后，來盡女兒對母親的孝心。

不僅如此，從她第一次見到秦川的那天起，她就對秦川有著極大的信心，相信秦川能夠幫助自己實現心愿。

正如她所期盼的那樣，秦川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他并沒有想通過此事巴結皇室，而是因為李麗質給秦川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李麗質漂亮、文雅、純潔，還給人很甜的感覺，秦川有些不忍心辜負她對自己的信任。不過這件事情有些突然，他一時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幫她。

秦川想了想后，說道：“可以，不過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訴其他人。過兩天我會給你回話的。”

秦川的態度令李麗質十分滿意，高興地說道：“那就謝謝秦郎君了。”

說完她就招呼李治，此時李治也有不小的收獲，他從秦川的背包里翻出了兩樣他喜歡的東西，跟李麗質高高興興地離開了程府。

送走了這姐弟二人之后，秦川和程處亮也轉身進了大門，走向自己的寢殿。

在路上，程處亮問道：“秦兄，你打算如何幫殿下？”

秦川說道：“幫她賺錢應該不難。不過以什么樣的方式幫她，這個我沒有經驗。你幫我參謀參謀。”

正好也快到用晚膳的時間，秦川說道：“咱兄弟倆就在我的寢室讓人準備些酒菜，咱們邊喝邊聊。”

程處亮交游廣泛，人情練達，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比起秦川還要老練。

他不僅為秦川分析了宮里的情況，也分析了那三位皇子的情況，順勢也分析了長安城權貴們之間各種復雜的關系。他建議秦川不要跟長孫皇后直接打交道，最好單獨跟長樂公主做生意。這樣不容易引起別人的非議，也更容易鞏固秦川跟長孫皇后的關系。

長孫皇后的兩個兒子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都已經開衙建府、自立門戶，除了法定的俸祿之外，他們也都有自己的收入來源。公主李麗質如果能有自己增加收入的辦法，作為母親也會為她感到高興的。

秦川認為程處亮考慮得比較周到，發現程處亮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的確是個人才，今后有些事情他真的需要向程處亮請教。

秦川說道：“關于賺錢的辦法我有，但是我馬上就要離開長安沒有時間來經營。具體的事情還得你來辦。”

程處亮說道：“這個沒有問題。咱們府里擅長經營的人有的是，我幫你安排就是了。”

秦川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見是這件事情全權委托給你，關于這項新的生意，咱們兄弟二人和長樂公主一起做。”

秦川的話，令程處亮感到有些意外，同時感到興奮。他交友廣泛，用錢的地方很多。雖然程家家大業大，可總是跟家里要錢這種感覺并不太好。他也渴望能夠有自己的產業，自己賺錢隨便花，那種感覺很爽。

而且程處亮以前沒做過生意，現在讓他掌管，也有一種新鮮感。

他問道：“秦兄，這是你跟長樂公主之間的事情。我摻和進來合適嗎？”

秦川笑道：“合適，絕對合適。咱們兄弟不分彼此，長樂公主不參與經營，坐享其成，她肯定也沒意見。”

程處亮高興地說道：“行，我愿意。那具體的該怎么辦？”

秦川就把自己的設想告訴了程處亮。程處亮越聽越激動，說道：“秦兄，你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自從李麗質得到了秦川的承諾之后，她心里充滿了期待。她很想看到自己能夠賺到錢，把錢拿出來交給自己的母后，母后那欣喜的表情。

現在她對金錢仍然沒有什么概念。她的目的就是這么單純，根本沒想到是為自己。她對于經商沒有什么概念，但也聽說過一些，只覺得不太容易，好像還挺復雜。不過她就是很自信，相信秦川肯幫助自己，也相信秦川一定能夠賺到錢。

秦川是真的沒有讓她失望，找他的第二天上午，程處亮就托人送來了一個信封。

李麗質看完了里面的內容之后，滿心歡喜，當即找到了長孫皇后，說昨天玩得不夠盡興，今天還要出宮去一趟。

長孫皇后微感詫異，問道：“你準備去哪里？”

李麗質沒有隱瞞長孫皇后，說要去程府跟秦川探討詩文。長孫皇后也沒有阻攔她，反而讓李治一起去。李麗質很開心，馬上就找到了李治。

昨天李麗質和李治回來之后，長孫皇后并沒有問他們去了哪里，也沒有向隨行人員打聽，是因為她看到了李治手中的東西，那東西她可以肯定以前從未見過，不用問這東西肯定是從秦川那里要來的。

姐弟二人今天又要去找秦川，長孫皇后沒有阻攔，她也有著自己的想法。她已經聽說過李承乾、李泰、李恪等人曾經向秦川發出過邀請，但是都被秦川婉拒了。

她也能夠理解秦川，她很清楚自己的這兩個年長一些的兒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在秦川的身邊是精明的程咬金，他不想讓秦川卷入漩渦，這也可以理解。

長孫皇后十分精明，閱人無數。她覺得秦川是一個好苗子，可以幫助自己的丈夫，將來也可以幫助自己的孩子。但是接觸的時間畢竟還少，她也想通過李麗質和李治，進一步加深對秦川的了解。

她相信自己的這兩個孩子不會干什么糊涂事，而且身邊跟著那么多人，再加上又是去程府，也不會擔心他們有危險，因此才放心地讓他們去了。

李麗質姐弟二人來到程府，迎接他們的還是程處亮，見面的地點仍然是秦川寢室外面的臨時書房。

這一次秦川沒有忙著做自己的事情。他知道這姐弟二人過來了，身為臣子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免的。他大大方方地躬身向姐弟二人行禮，口稱：“臣參見長樂公主殿下，參見晉陽王殿下。”

李麗質說道：“秦兄，今后在這種場合你不必如此多禮。”

秦川也不矯情，笑著說道：“好吧，下不為例。”

李麗質有事情要跟秦川談，想吩咐李治自己去玩，卻看到李治已經快步走向二寶，二人又轉到屏風后面去了。

她的目光望向房間里，看到那兩張拼在一起的幾案。她很喜歡這種面對面談話的氣氛，邁步朝那里走了過去。

秦川和程處亮在她對面坐下，李麗質問道：“秦兄，程兄，這么快就有辦法了。打算經營什么？”

程處亮注意到了長樂公主稱呼上的變化，昨天還稱秦川為秦郎君呢，今天就變成了秦兄，就連他也跟著沾光，成了程兄。

秦川笑道：“我和處亮研究出了一種東西，正想著征求你的意見呢。如果這種東西你覺得行，那肯定就會有銷路。”

秦川的話，讓李麗質感自己的重要姓。她趕忙問道：“什么東西？”

程處亮說道：“殿下請稍候。臣這就去取來。”

秦川剛才自稱“我”了。程處亮覺得自己還沒有這個面子，因此語氣還是那么客氣，以臣子自居。

很快程楚亮就端來了一只錦盒，錦盒里面被分成了兩格，里面放著一大一小兩個物件。那小的物件是奶白色橢圓形的，大一點的那個是橙黃色長方形的。

李麗質好奇地問道：“秦兄，此為何物？”

秦川從錦盒中取出了那個小的物件，遞給了李麗質，李麗質接在手中，感到很光滑，有種很舒服的感覺。她仔細端詳，看到上面刻著一幅簡約的荷花圖案，好像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她捧著手中的物件，湊近自己的鼻子，嗅聞起來。她現在完全可以確定，香味就是從這個物件上傳來的。

此時李麗質白皙的美麗臉龐、可愛秀挺的鼻子，鼻翼微微顫動，模樣嬌俏可愛，展現出來的美妙畫面令人賞心悅目。

李麗質抬起頭來，仍然把玩著手中的物件，問道：“此為何物？做什么用的？”

秦川說道：“這是香皂，可以洗臉，洗手還有洗澡。”

唐朝人洗滌用的皂角，效果比起后世的香皂那肯定是遠遠不如的。李麗質本能地感覺這香皂的效果會很好，不過她還是問道：“比起皂角如何？”

秦川笑道：“請你過來就是來鑒定的。你不妨先試一試。”說完就站起身來。

程處亮和李麗質也一同起身，跟著秦川走向門口旁邊的一個臉盆架。此時上面已經放了一只銅盆，里面注滿了清水，在臉盆的旁邊已經擺放上了一塊肥皂和一塊香皂。應該是提前準備好了的，就等著李麗質來檢驗呢。

李麗質拿起了一塊香皂，將手在水中浸濕，然后用香皂在手上涂抹。那種滑膩的感覺比起皂角舒服多了，這種感覺令她很喜歡。

她輕輕地揉搓著雙手，就看到上面泛起了一層細碎的泡沫，泡沫散發著清新的香味，這種感覺令她愈發喜歡。她有些戀戀不舍地揉搓了一會兒纖纖玉手，這才用清水將上面的泡沫洗掉，用一旁的毛巾擦干之后，還在聞手上殘留的香味。那香氣久久沒有散去。

李麗質滿心歡喜，說道：“這香皂真好。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