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火焰從赤烏鳥口中噴出,如一道熾熱的瀑布,灑落下來,橫沖直撞,瞬間吞沒一道身影。
旁邊一人受到波及,衣襟沾染半點星火,那火光轟然爆發,如觸碰到干草堆一般,火勢陡然大了起來,火舌顫動,將那人無情吞噬。
慘叫聲炸開,撕心裂肺,旁邊其余弟子又是恐慌又是憤怒。
“這是異獸,是兇物,快去稟報柳長老他們!”
一弟子目光閃爍。
他避開火芒,手中拿著浩然劍,指向不遠處的身影,喝道:“這些妖物兇獸,都是你千魂殿的吧,早就聽聞,你們術法一脈不務正業,其中尤以千魂殿等為首,研習什么邪魔術法,如今又搞出這等妖邪之物,方才兩名師弟,都是你害死的!”
一心忙的焦頭爛額,臉色蒼白,聽聞此話渾身一顫。
方才古研室發生變故,師尊的十多位靈物發生暴動,沖破玄鐵門,來到了千魂殿外,他費盡力氣安撫好大部分靈獸靈物,可霜劍龜和赤烏鳥還是跑了出去,這兩個,一個是金丹后期,一個是金丹中期,仿佛受了驚嚇,或者是嗅到了什么氣息,變得狂躁不安起來,他根本攔不住。
可一心知道。
平日里霜劍龜不是這樣的,他溫順乖巧,與世無爭,而赤烏鳥雖然看起來兇惡,但實際上也只是嚇唬人,內地是個聽話且高冷的靈獸,他們不會傷害別人的。
一心受到指責,心頭難過,不論如何,的確是有兩名弟子死了,他作為千魂殿值守弟子,是有這個責任的。
嗤……
一道火光劃破天際,又朝著人群吐出,煉氣一脈的弟子大驚,紛紛散開。
很快,這里就圍了不少人。
其中術法一脈的弟子為主,部分是煉氣一脈弟子。
畢竟這邊是術法一脈居多,煉氣弟子平常也不會來這兒,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看到天上兩道妖氣沖天的存在,看樣子,至少是金丹中期,而那些煉氣一脈弟子在與其對質,聽話語,似乎已經死了人。
“那是什么東西,宗門這里有如此強大的妖獸嗎?”
“怎么沒有,這兩妖獸,看起來也就是金丹后期的實力,不算什么,我可聽聞,后山連半步元嬰的妖王都有?!?
“后山有強大妖獸很正常,可這里又不是后山?!?
“嗯……那似乎是千魂殿的一心,眾所周知,莫長老雖然是專攻神魂術法,但酷愛一眾稀奇靈獸,靈植,一心那家伙看起來焦頭爛額的,這兩玩意,不會是他們千魂殿的吧?!?
“莫長老的確是有豢養靈物的習慣,可他手法極高,據說是能夠與各種靈物溝通,并且了解他們的習性,如今這局面,那兩座靈獸似乎是失去了控制啊……”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只看到如今形勢很危急。
赤烏鳥還在攻擊人群,認準了那群煉氣弟子。
這時,一道破空聲響起,一身影飄然踏來,落在地上,伴隨的,還有一道劍氣。
咻……
劍光冰冷萬分,散發一股股寒氣,如今是夏日,可周圍卻有一股子冰霜凝結,可見其威力強大。
劍氣直入天穹,斬向赤烏鳥。
嗤!
火焰噴出,抵御劍氣,可是,來人似乎實力極強,不過一息,那赤烏鳥就一聲驚咤,翅膀被斬下一半,遙遙墜下,火光如同流星,劃破天際。
轟隆一聲,地上多了一道火紅色身影,赤烏鳥還在掙扎,可對方并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又一道劍氣襲來,直欲取它性命。
鐺……
一道低沉的吼聲響起,劍氣斬在了一張巨大的烏龜殼上,發出悶響,氣流如波浪,朝著四周擴散,罡風陣陣,讓一眾弟子心頭駭然。
“是柳長老來了…!”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一心看著這一幕,心頭一揪,跑了上去,試圖與兩頭靈獸溝通,可這時,陡然間一道劍意襲來,讓他難以睜開眼。
不是霜面龜身上的劍氣,而是柳長老的劍。
一心咬牙,張開雙臂,真氣蕩開,一道白色的光幕形成圓弧,毅然將霜面龜和赤烏鳥護在其中。
可惜,他只是金丹初期,根本難以抵御,真氣光幕頃刻間便被破掉。
只聽“彭…”的一聲,一縷縷煉氣破來,一心周身刺痛,他可以感受到,體內氣機在一瞬間似乎停止了。
忽的,有一道黑霧飄來,幫他化解大部分力量。
這時。
霜面龜碩大的眸子睜大,背上那把劍飛出,瞬間將斬來的劍光摧毀,這一次的威力很強,可霜面龜依舊發出了咳嗽聲,嘴角流出血絲,他是金丹后期,可來人是元嬰境,他用盡全身氣力,也只能擋下這一兩招。
這還是在陸關出手的前提下。
方才的黑霧便是陸關發出,此刻他暈頭轉向,癱坐在一處角落,鮮有人影,那一件太強了,他使用魂力抵御,可后勁太大,很快就被擊飛了。
果然,魂力還是在陰間好用,在這里,在絕對的真氣碾壓下,他難以抗衡。
祝九跑過來,關心道:“關爺,沒事吧,我剛才還想出手來的,我看你去了,就想著等一等,畢竟你的實力更厲害嘛……可誰知道,那家伙竟然如此厲害,遠遠的我都感受到了強大……”
祝九這次是發自內心的擔心,方才一劍,太恐怖了,空氣仿佛要凍結,他離得很遠,有七八丈,可依舊還是感受到了寒意,讓他瑟瑟發抖。
陸關過去直面,更別提有多危險,受到何等駭人的力量了。
“呼,先容我緩緩,九爺,有什么動靜你給我說哈……”
陸關坐在地上,他發現,對方真氣極為兇狠,蘊藏極寒之力,冰凍萬物,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軀已經僵住了,四肢發麻,真氣滯塞,再這樣下去,他可以就經脈受損,要被廢掉了。
他不敢大意,連忙催動真氣,將體內殘留的一股股寒氣消融,然后逼出體內。
千魂殿前。
一心起身,將赤烏鳥和霜面龜護住。
“柳,柳長老,他們不是故意傷人的,咳咳……此事過錯在我,還請您手下留情,我一定會將這事查清楚的!”
這兩靈獸是后天靈物,還未完全開竅,也不會說話,就像小孩一樣,一心了解他們,他覺得,這件事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事實上,一心說話極為艱難,他也承受了極強的劍氣,如今體內些許經脈破碎,他喉嚨有一股甘甜,同時似乎有刀刃在攪動,極為痛苦。
柳長老是煉氣一脈的人,他形銷骨立,整個人看起來銳氣十足,應該是個行事霸道的人。
“這兩頭孽畜喪心病狂,殺害宗門弟子,若非我及時趕到,不知還要有多少弟子喪失在它們手中,別說是你求情,就算是你師父莫虛成來了也無用。”
柳長老冷哼,絲毫不給一名術法弟子的面子。
事實上,一心只是個普通弟子,也沒有面子可言。
柳長老是宗門煉氣一脈的頂尖人物之一。
他也看不慣這些術法修行者,前輩留下來的功法典籍不好好修行,非要學神都那些人,學那個昏君,學那些人有什么用,真是糊涂。
他們浩然宗先輩中,也曾出現過大乘、渡劫這種頂尖級別的大能,其神通功法也一一留下,底蘊不必神州任何宗門弱,這是他的宗門自信。
他認為,如今浩然宗落寞,連化神、合體這種境界的強者都罕見的原因,就是因為術法一脈,這些人擾亂宗門修行體系,讓人心渙散,道心不純,
宗門不盛,這些人難逃其咎!
“你退下吧,你也有罪責,宗門事后會給你公正的處置,這兩頭孽畜我需要就地斬殺?!绷L老神色漠然。
“柳長老,你好大的威風,跑到我術法一脈來撒野?!?
一道聲音響起,他凌空飄然踏來。
這人穿著一身藍袍白紋袍服,身材修長,面容清如水,眸子清涼,如靈石一般,有光芒閃爍,其額頭兩縷發絲飄蕩,模樣周正,頗有一番正氣,他就是當今術法一脈領袖,盧云棋。
盧云棋看了眼一旁,道:“一心,將靈物帶回千魂殿吧,及時治療,可別讓莫師弟的心血付之一炬?!?
“盧師兄,你這是什么意思?!?
柳長老眉頭一蹙,這兩頭孽畜傷了人,盧云棋非但不責罰,反而還讓那名弟子及時救治,這是什么狂悖之言!
孽畜受傷要治療,那煉氣一脈死去的弟子呢?
盧云棋道:“莫師弟養的東西我見過幾次,不是嗜殺之物,你不如問問你那些弟子,他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還有,為何這么多人會跑到千魂殿門口來?!?
“盧長老,我們是路過此處,當時,我們毫無戒備,那兩頭妖獸突然就沖了出來,發了瘋一般,尤其是那頭大鳥,一頓噴火,燒死了兩名師弟!”
一名弟子站了出來,面容悲戚。
柳長老聞言冷聲道:“聽到了吧,盧師兄,我知道你護犢子,更護莫師弟門下弟子,可你也是我宗門之人,需要遵守規矩,若是妖獸殺了人不用償命,那依我看,這宗門也就該散了?!?
柳長老瞥了對方一眼,語氣淡漠。
他雖然地位不及盧云棋,但也不怕,因為他占著理,不論走到哪里,占理就好說話。
盧云棋沒有說話。
這時,有人走出來。
“柳長老,赤烏可不會主動傷人,這是我修復的場景記錄,你可以看看……”
鄧欠走了出來,
事實上,他比柳長老來的還要早,
可惜,那時候赤烏鳥已經殺了兩人,他出來也于事無補,不過,他是千魂掉大師兄,了解殿中的任何一只靈物。
他使用靈寶“記錄球”,將當初的一幕提煉出來,銘刻在“光幕石”上,
這些都是靈材,是師傅莫虛成結合典籍,以及外面術法大家的成果,繼續鉆研才研制出來的,很珍貴,都是用錢財靈物砸出來的,但如今情況危急,他必須使用,提取出當時的場景,不然,赤烏絕對活不了。
幸好。
他猜的沒有錯,
這是一場謀劃,煉氣一脈有弟子潛入千魂殿,當時只有一心一人在殿里,后者沒有注意,有人帶來魔性香,然后點燃。
這是一種只對妖獸有作用的香,無色無味,妖獸聞到之后就會氣血鼓漲,陷入發狂的狀態,尤其是千魂殿孕養的這種靈智不高的。
鄧欠眸子冰冷,
這是一場針對千魂殿,針對他們術法一脈的陰謀。
他沒想到,自己還在為三個月后的兩脈大比布局,可對方卻已經等不及了,將目光對準了他們千魂殿。
也對,師尊莫虛成閉關,殿中只有他修為最高,但面對這些元嬰長老,他也不是對手,若非盧師叔及時趕來,別說兩頭靈獸,恐怕就是一心也生死難料。
柳長老接過玉筒,一幕場景浮現,片刻后,他眸子微冷,冷笑道:“呵,你們倒是好手段。”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也是莫虛成的弟子吧,你們本就是修行術法的,奇奇怪怪的手段層出不群,誰又能知道,這所謂的證據,是不是你們偽造的呢,再說了,這上面的弟子也沒有露出面容,是不是可以說,也有可能是你假扮的呢?”
柳長老掃了眼鄧欠,他在等一個人。
還有,今天,他是奉命而來的,那兩頭孽畜,必須死。
一心已經將赤烏的傷勢做了處理,后者也逐漸平靜下來,嘴巴張合,發出尖銳的聲音,神色痛苦。
霜面龜默默將赤烏馱在背上,一步一步,朝著千魂殿走去,那里才是他們的家。
一心看著這一幕,喜極而泣。
還好有盧師叔,有大師兄,“大師兄,我去里面看著他們?!?
鄧欠點了點頭,“去吧,這里交給我和盧師叔就行?!?
鄧欠話音剛落下,他神色突然變得愕然,一只手僵在空中,扭頭看著旁邊。
盧云棋比他反應快,身影已經來到了霜面龜身前,鐺下一擊。
可惜,下一瞬,柳長老也沖了過來,不顧一切和他糾纏在一起。
無端出現的另外一人,手中劍刃無情揮下。
只聽撕拉一聲,一道劍芒閃爍,赤烏鳥頭顱被砍下,霜面龜龜殼破裂,烏紅的鮮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