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湖煙波浩渺，湖面寬廣無垠。

宛如一片淡紫色的綢緞，在清風輕撫下緩緩起伏，波光粼粼。

湖岸邊。

不時傳來聲音：

“再下一盤！”

“再來一次！”

“不對！”

方生手里捏著棋子，望著面前黑白交錯的棋盤，臉色前所未有的沉凝。

牛旦精神矍鑠，撫著花白的長須，眼角都瞇著笑意：

“認輸吧，你大概有四十年棋力，而老頭我的棋力接近百年，不是你可以比擬的。”

“說起來，我以前有一位好友，跟你叫同樣的名字，也是他引我走上仙道……不過，你的棋力可比我那位老友差得遠嘍。”

“當年，他可是能夠一邊看書，一邊把我殺得片甲不留的……”

嘖！

這老頭廢話真多！

方生眉頭緊蹙，不斷算計著往后的棋路，一邊還得忍受牛旦的嘲諷……

當年下棋的時候，屁都不放一個。

現在垃圾話說個不停，這是哪里學來的壞毛病！

接下來連戰連敗。

直至第五盤棋。

方生才終于抓住機會。

趁著牛旦的一次落子失誤，一舉剿了他的大龍，此后更是攻勢不斷，戰鼓連吹。

終于在數十手后……

“我贏了！”

方生落下決勝的一枚棋子。

牛旦瞇著昏濁的老眼，在棋盤上不停尋覓著可能的生路。

許久之后，才放下手中的棋子：

“唉，老頭我今天都連下五盤棋了，心力耗盡了，不該跟你熬的！”

牛旦嘆了一口氣。

暗沉衰老的臉色難掩萎靡，嘴里不停嘟囔，仿佛一個老小孩。

嘩嘩……

旁邊傳來湖水拍岸的聲音。

一老一小轉頭望去，忽然發現此時已是夜晚。

一輪皓月高懸，萬千銀絲垂地。

玉珠湖中心倒映著月暈，仿佛一枚稀世的寶珠，別有一番意境。

此時此刻，仿佛彼時彼刻。

夜風悄然吹過，吹起發絲和無數愁緒。

“時間晚了，你回去吧。”

牛旦嘆了口氣，抬頭望著天上銀月，仿佛是在追憶過往。

方生收起心中唏噓，默默低頭收拾棋子。

最后，黑白雙色各自歸入罐中，不再有所交雜。

“老頭，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知道了，快滾吧。”

牛旦擺手，幾乎是趕著方生離開。

等到方生背影消失。

他又從棋罐里取出一枚玉質棋子，放在褶皺遍布的手中摩挲：

“又是一個不肯認輸的啊。”

“金枝，幫我厚顏求個人情吧……”

……

翌日。

方生剛剛結束早晨的修煉，外面就有人敲門。

來者正是水木道人。

他看著開門的方生：

“家主將你選上丹師名單了，讓我來通知你一聲，下午到藏書樓報道。”

水木說話時，表面上一本正經，心中卻忍不住驚詫。

選拔都已經結束了。

方生居然又被選中了。

那位定石前輩究竟是什么來頭？

只有可能是這位幫了方生一手。

和家族內的大多數人一樣，水木道人對這位神秘的門客了解甚少。

“多謝前輩通告。”

方生只是微微一怔，便猜到是牛旦出手了。

‘底層修士還真是困難。’

‘一個技藝的入門傳承，都這么彎彎繞繞的……’

送走了水木道人。

方生在院中，忍不住感嘆起來。

忽然又想起牛旦。

這位老友在修仙界算是運氣好的了。

苦修半生，雖然一事無成。

尚且能夠安度晚年。

當年五仙之中，其余的三位恐怕都已經……

下午時候。

方生來到鄭家族內的藏書樓。

此處是一片占地廣闊的古韻宮樓，每一幢樓宇儲藏著的書冊皆有所不同。

之前，他們這些凡俗仙苗，能夠接觸的只有最基礎的類別。

在確認過身份之后。

方生很快被人引著來到一棟書樓，專門供選中的丹師學徒學習。

水木道人已經在這里等候，他是丹師培養計劃的負責人。

“此處，都是丹道入門的相關書籍。”

“這里的書籍不得外帶，不得私下傳授。”

“等你念完這里的丹書，就算是打下了入門丹師的基礎。”

水木道人引他到一個小房內，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

只留下了一堆書籍。

“這些丹書，真是夠厚的。”

方生隨手拿起一本，至少都有兩寸的厚度。

像這種丹書，房間里有足足三百本之多。

修仙者有專門用來儲存信息的玉簡。

不過，一些不夠重要的信息，依舊會用成本最低的紙張來儲存。

“對于修仙家族來說，這種入門傳承自然不重要，但對于散修來說，就彌足珍貴了。”

這么多書，讓外面的散修自己去收集，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

“不知道我的悟性，能不能快速理解書中的內容……”

方生翻開第一本丹書，仔細閱讀起來。

很快，他就發現書中的內容難度，大概跟靈火經處于同一層級。

理解起來根本沒有難度。

“就是內容太多了！”

“這里三百本書，光是看書都要一年多的時間，而且途中還要耽誤修行。”

“如果可以一邊修煉，一邊看書就好了。”

時至黃昏，方生終于翻完第一本丹書。

忍不住感慨起來。

難怪鄭家的丹師數量不多，還得從小培養，想要學習一門修仙技藝，的確夠難的。

就在這時。

耳邊響起水木道人的傳音，讓藏書樓內的眾人離開，明日再來。

除去方生以外，其余選中者同樣在樓中看書。

此時眾人紛紛出來。

方生一眼掃過，數得三十來人，年齡幾乎都在二十以下。

修為都是煉氣二三層的樣子。

數量不少。

他混在人群之中，絲毫不顯眼。

幾乎沒有人察覺到，有一個關系戶不知不覺混進來了。

除了一名雙眸如同盈盈秋水的少女。

正是敖月如。

此時。

她疑惑地望著前面方生的背影。

心中很確定方生是新來的，之前根本不在名單里。

作為凡俗仙苗。

她與方生打過幾次照面，對這位容貌俊朗，氣質淡然的同伴，留下過不俗的印象。

而且，她也知道方生的悟性不凡。

連水木前輩都對他刮目相待，就是靈根太差……

如果他在名單里的話，自己應該早就注意到了……

忽然，方生在前面似乎有所察覺。

他轉過頭來。

一眼就發現了人群中的敖月如。

方生微微一笑，向她點頭示意。

敖月如怔了一下，也微微頷首，迅速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