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朝，京城。

晨曦初升，城內已有來往不絕的人流，城門下，秦沐和魏龍武的身影踏入城內。

映入眼中的，是錦緞衣綢，從外表來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綢緞制成的衣物，大街上所過行人皆是穿著于身。

作為崇明朝的核心，京城，繁華而平和，至少從明面上來看是如此。

秦沐收回視線，眼神恢復如常神色。

“如何，你應該是初次來到京城吧。”

魏龍武掃視了秦沐一眼，忽然淡笑一聲，對于他的反應有些意外。

初次來到京城的人，無一都會被這座繁華的景象震驚一段時間，但眼前的身影似乎對此并沒有太多意外。

這讓他有些好奇。

“京城甚是繁榮，皆是陛下和各位大人的功勞，在下敬佩。”

秦沐臉色平靜，說的話像是恭維，但是語氣中卻并無波瀾。

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京城或許已經是他們見過最繁榮的景象，但是對他來說，雖腦海中已沒有之前記憶，但是常識還是存在的。

以前世的繁華來說，這點景象根本不算什么，秦沐內心沒有絲毫的波動，只是首次見到京城，略微好奇過后便平復下來。

“我見到過的人里，你還真是特別的那個，無論從哪方面來說。”

“從你身上我似乎看不到任何值得你感興趣的東西。”

魏龍武收回觀察秦沐的視線，看著街道上繁華景象，淡淡說道。

“......”

對此，秦沐并未回答。

“距離慶典結束還有一日，這兩天估計陛下也不會上朝，你就在這里休息一下吧。”

“我去拜訪一位老朋友，等明日早朝，再進皇宮。”

“雖然陛下不一定會召見，但你還是得稍微準備一下。”

作為鎮魔司副部一職，以秦沐的職位還沒有資格上朝面見皇帝，也就是說魏龍武明日孤身上朝。

“屬下知曉。”

秦沐抬手行禮，再次抬頭時，魏龍武已經消失在眼前。

他停留在原地一會，看著街道上熱鬧的景象，思慮過后轉身向著街道另一方向離去。

這一趟趕路了數日，便是連他也有些疲意，找了處居所開始洗漱休息。

.........

清韻宛。

“喲，客官可來晚了，這個時候樓上可沒包廂了。”

剛踏入這座酒樓，旁邊的小廝便迎了上來，保持著笑臉，客氣出聲道。

“無妨，安排一桌飯菜便可。”

秦沐眼神掃過大廳內的眾多身影，一副人聲鼎沸的樣子，看起來很受歡迎。

清韻宛作為教坊司旗下的產業，自然不是單純的酒樓，其中不乏大量的歌姬舞女，還有名氣遠揚的花魁。

整座京城內，這種類似的行業幾乎到處都是，秦沐也沒有意外，作為這個時代的娛樂場所可以說每天都是人滿為患。

“得了，客官這邊請。”

小廝見多識廣，對于秦沐這樣的客戶也接待過不少，安排了一處稍顯空曠人數稀疏的角落入座。

隨意點了幾個菜，小廝一一記下，旋即退下，秦沐靜坐在一旁，耳邊不斷傳來人群喧囂的聲音。

偶爾有竊竊私語般的細微聲音也傳入耳中，武法達到他這樣的程度，耳聰目明只是最基本的。

其他人私下里的小聲細語，他都可以聽得很清晰。

“聽說最近外面都很亂，那反軍好像還愈演愈烈的架勢，官府怎么還沒人管這些事。”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京城里還敢這么說，被那錦衣衛聽到你我馬上就要掉腦袋。”

另外一道壓低了語氣的聲音響起。

“那珉州聽說又有反軍攻城，只是被擋了下來，上面還要親自封賞。”

“那都是少數，誰都知道反軍到處流竄，根本找不到影子，聽說處理這些事的掉了不少腦袋。”

兩人細微的對話聲細細簌簌，持續了一陣后似乎有些顧慮，沒再繼續談論。

秦沐臉色不變，抬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好一會，不遠處又傳來其他人的議論之聲，只不過這次換了個話題。

“聽說今日有清韻宛的頭牌花魁出場，不知是不是真的？”一名年輕男子好奇詢問。

“那是，我等都是為她而來的，清韻宛花魁喚名詩月。”

“人如其名，以詩會友，每次登場之時都會出一題，若是有入其眼者，還能進上樓一敘。”

另外一名男子搖搖頭，輕聲嘆息。

“那是不是就可以......”他話音還沒說完便被旁邊的人打斷。

“豈非是如此簡單，只是品茶論詩罷了。”

“不過這么久了，能入其眼者，寥寥無幾。”

后者嘆息著說道，也不知道是在為未能成為入幕之賓而遺憾還是在為不能作出花魁入眼的詩句而嘆息。

.........

耳邊細簌的閑聊聲猶如蚊蟻般聒噪，秦慕微微蹙眉，收斂了五感，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飯菜之上。

時間過去不久，耳邊驟然傳來一陣喧嘩，秦沐的動作一頓，抬眸看了一眼前方臺上。

一道身影沿著樓梯緩緩渡步而下，臉上戴著面紗，猶抱琵琶半遮面。

她的身材高挑，頭飾以青簪替代，一襲通體白色錦袍繡裙，脖頸處綴以一顆明珠，細腰束以絲帶。

流露在外的肌膚如雪般細膩，眼眸仿佛秋水盈瑩，額頭一點殷紅，在眾人的擁呼下，宛若天仙下凡。

這個世道，野外枯骨無人問津，倒是市井里的紅顏爭相獻殷。

收回了視線，秦沐安靜吃著面前的食物，不時抿上一口溫酒。

雖然并無特意關注，但耳邊卻是一直傳來眾人此起彼伏的驚呼之聲。

“諸位，詩月先行謝過大家的捧場，清韻宛的規矩各位應該都已經知曉，詩月就不再贅述。”

她站在臺上，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微微躬身，接過身后侍女遞來的小琴，輕柔彈奏起來。

聲音悅耳，猶如小溪徐徐傳入眾人耳中，場上瞬息間安靜下來。

一曲過后，眾人自發鼓掌，皆是叫好稱贊之聲。

這個時候，詩月緩緩摘下臉上掩蓋的面紗，露出真容。

眸光閃動間，煞是動人。

原本在面紗遮蓋下有些模糊的容貌也展現于所有人的眼中，一時間場下又開始有些激動。

“近日，詩月一直有所聽聞天下各地傳來動蕩，奴家雖為女子身亦有憂國之心”

“今日之題就以家國為題，還請諸位一展文學，若是有優勝者，請上樓，詩月將親自為他斟茶。”

她的眼神波光流轉，話語間帶著嬌柔和嘆息之意，此情此景不禁讓場上眾人為之動容。

“詩月姑娘深明大義，不愧是清韻宛的才情容貌第一人。”

“我輩汗顏，沒想到詩月姑娘竟有如此胸襟，當真須眉。”

臺下傳來諸多贊嘆之聲，皆是對于臺上之人的贊美。

“只是這出題，有些難度，恐怕難以作答。”

“是啊，沒想到今日詩月姑娘會出這道詩題，我等倒是有些意外。”

贊嘆過后，便是有人開始思索起這次的考題詩句，以往的題目作詩都有人作過。

才情一般的詩句眾人也自覺不會拿出手，一時間場上又逐漸平靜下來，眾人都是皺眉思考。

秦沐放下手上動作，掃了一眼臺上身影，平靜起身轉頭便準備離去，

對于這些文人墨客的無病呻吟他不感興趣，直接朝著酒樓外的門口走去。

一個勾欄女子和一群弱不禁風的文人，在這談論憂國之事，倒是有些諷刺。

待秦沐剛踏出門口一步之時，身后卻是驟然傳來一道輕靈之聲。

“這位公子，請留步。”

秦沐腳步一頓。

此時，場上卻是寂靜一瞬，所有人都意外的看向門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