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怎么樣？”

江源注意到顧清月衣袖之上那道觸目驚心的深深血痕，連忙問道。

顧清月不動聲色將手臂藏到身后。

一般來說，筑基期的修士自愈能力已經相當強悍，這些皮肉外傷，很快便會康復。

更別提顧清月本身便修有一門療傷的功法——她那回春符箓便是由此而來，理應不會留下創口。

但她這次使用的術法本身不凡，凝成長劍所抽取的血，并非是單純的體內之血液，可迅速再生。

而是某種“概念”上的血。

換而言之，她丟失的，是身體關于這部分血的“認知”。

身體不認為氣血有損，也不認為手上有傷，所以恢復便成了一個漫長的水磨工夫。

顧清月走入江源身邊，并未接過他手上定天輪，而是扯下他的衣袖，在自己手臂之上纏繞了兩圈。

算是遮掩住了雪裳被劃開后露出的傷口。

她輕聲道：

“藏塵已死，我們回去吧。”

江源心中一震。

雖然他早有猜測，顧清月立在這里，多半是已經解決了敵手，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不禁有些動容。

畢竟那位“王姐”，能夠借用黑山，布下如此大局，一舉坑害了大半拾荒者與探險者，顯然是魔道高人。

栽在顧清月手中，是否說明，她比對方更為可怖？

一念及此，江源不禁看向顧清月。

這位師姐面容清冷絕美，帶著飄渺的仙氣，此刻因為氣血虧損，本就如雪的肌膚更透著兩分蒼白的虛弱感，讓人不自覺心生愛憐之心。

她一身白裳，腰肢以素色衣帶收束，盈盈一握。裙下露出半截晶瑩如玉的小腿，修長筆直。

師姐似乎不愛穿鞋，總是赤足立在地面上。不過修行者體質畢竟有異，那雙白皙小巧的誘人玉足，縱使踏過凡塵，依舊不染塵埃，嬌嫩無比。

可惜，她是魔門臥底。

或者是，很難相信，她會是魔門臥底。

“你在看我？”

顧清月忽地開口，眸中噙著些許戲謔的笑意。

對于目光，她向來敏感。

更何況，這是在江源心神不寧時候，舉動更為明顯。

她明顯察覺到對方在自己的腳上停留了相當久的時間。

江源清咳一聲，強裝鎮定地移開目光。

“師姐，似乎不喜穿鞋？”他岔開話題。

顧清月沒有隱瞞的意思，散漫道：

“我偏愛以此身，來真切感受著這個世界。”

說著，她似笑非笑地瞥向江源：

“若非人間俗禮頗多，這身衣裳，于我也是多余。”

江源感覺自己不可阻礙地產生了一絲綺念。

開始幻想起對方那身飄然白衣之下，包裹著的是如何絕艷動人的一幅光景。

他輕咬舌尖，穩住心神，斟酌道：

“師姐確非凡人，思維超脫，但畢竟自然有道，萬物有法，我等身在其中，也不好貿然打破。”

顧清月卻沒有收手的意思。

她清冷的眉眼中帶著水潤的色澤，眼波流轉，凝視著江源的眼睛。

“不曾想師弟居然能明白我的感受，既然如此，在外，我自當遵循凡俗法理，人間規矩。

“但若是只有你我二人時，我偶爾也想回歸本我。師弟應當不介意吧？”

江源感覺一陣暈眩。

那雙眼中似乎有著桃花盛開，五瓣櫻粉不斷旋轉，望之只覺越陷越深，徹底失魂。

就在此刻，恰逢零點。

今日的秘聞，準時送達。

也恰好打破了顧清月的這手失魂之法。

江源目光瞬間重回清明，心有余悸之余，被這條秘聞牢牢吸引。

【顧清月曾立過誓言，不殺江姓之人。如若違誓，必遭天罰。】

他眼睛都瞪大了些許。

這……天助我也。

雖然不知道是誰，因為什么原因，讓顧清月立下了這個誓言，但江源感覺自己得謝謝他。

這樣一來，基本就可以確定，無論顧清月臥底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對自己的生命是不會產生威脅了。

不過還是得小心。

譬如剛才那個奪魂催眠的術法，就是顧清月在不違背誓言的前提下，可以操作的空間！

顧清月似乎并不驚訝江源清醒過來。

畢竟對方能夠扛過兩次黑山之中可怕存在的神魂入侵，自然有他的手段。

或者說，其實那個催眠，也只是她最后不甘心做的一點嘗試罷了。

眼看著散發著金光的洞府即將到達，顧清月輕嘆一聲，停下了腳步。

江源詫異，側目望去。

只見顧清月理了理耳邊一縷雪發，輕飄飄開口：

“師弟，我從那個人身上得到了化解陰風的辦法。”

江源面色一喜：

“好事。具體如何，我們可以回去再說。”

顧清月拉住了他的手，微微搖頭。

“這個辦法，只有兩個人可以用。”

江源動作一僵。

“師姐，這是何意？”

顧清月將自己鋪墊好的一切信息盡數托出。

“此法需要一位筑基圓滿以上的修士施展，方可庇護自身不被陰風侵蝕。

“而我們之中，唯有我能滿足施法條件。”

江源低頭沉思：“那師姐口中，兩人可用，是什么意思？”

顧清月輕嘆一聲：

“我有一門秘法，可讓人短暫假死，若是用在你身上，我便可帶你離開。

“但我能力有限，也僅僅能帶上一人。”

江源算是徹底明白了顧清月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蘇兄他們，只能在此等死。”

顧清月道：“我們別無他法。”

這當然是假話。

她沒有什么假死的秘法。

有的僅僅是“活偶”的煉制之法。

“活偶”雖說有著個人意識，但歸根結底，已經不算活人，而是傀儡的一種。

甚至可以作為死物，放入儲物戒之中。

她當然可以將風火閣兩人也同樣煉制成活偶，帶出黑山。

但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顧清月絕不可能允許他們回風火閣，否則一定會被立刻查出異樣。

而她也沒有理由，將兩人留在身邊。

唯一的辦法，便是將他們一直藏在儲物戒里。

但這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別？

至于江源……

他不需要離開自己。

無論他是活偶，還是人，對顧清月而言，都一樣。

她不會讓他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