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

這些天新鄭城內(nèi)的氣氛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韓宇和姬一虎先后就職，雖然表面上保持著官僚的禮貌，但私下里卻為了新鄭的安全問題爭斗得不可開交。

張開地堅定地站在韓宇一邊，而姬無夜則是姬一虎的堅定支持者。

朝堂之上，原本的莊重與肅穆已被這場爭斗打破，變得如同熱鬧的市集一般喧囂。

只不過雖然爭端激烈，但也算是保持克制，不至于致對方于死地，整個新鄭城依舊保持著平靜，只是治安事件比往日更多了一些。

接近午時，陽光透過云層，洋洋灑灑地鋪滿了這座古老而繁華的城市，金色的光輝將每一座建筑、每一條街道都渲染得熠熠生輝。

一輛看似普通的馬車緩緩停在了集市旁。

這輛馬車并無任何顯眼之處，只是靜靜地停在那里，如同低調(diào)的旁觀者，注視著這座城市的一切。

車簾微微掀開，露出了成蟜平靜的眼神。他的目光穿透了街道的喧囂，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幕鬧劇上。

只見一名身著華服的瘦高男子，正是新任衛(wèi)尉姬一虎，他滿臉猙獰，神情囂張，將那張本就不俊朗的面容襯托的更加丑惡。

他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桃攤，新鮮的桃子滾落一地，賣桃的老翁面露驚慌，癱坐再地，無助地看著自己的生計被破壞。

“我吃你家東西是給你面子，你居然還想收我錢？”

姬一虎破口大罵，完全不顧周圍人的目光，“知道我是誰嗎？我爹姬無夜！”

他的聲音在集市上空回蕩，引來了不少圍觀者。

然而，這些圍觀者并未敢上前制止，只是遠遠地看著，竊竊私語。

姬一虎得勢不饒人，手中的鞭子不斷地落在老翁的身上，發(fā)出啪啪的聲響。老翁痛苦地呻吟著，試圖躲避那如雨點般落下的鞭子。

而此時，本該維護秩序的城衛(wèi)卻站在一旁看戲，他們手里拿著桃子，邊吃邊笑，仿佛這場暴力與他們無關(guān)，沒有半點想要主持公道的想法。

按照韓律當街鬧事打人需處以鞭刑，但誰讓打人者是姬一虎，根本不會有人愿意來主持公道，甚至就連韓宇都不會因為這件事來阻止姬一虎。

兩人的爭斗止于朝堂，姬無夜讓出了宮廷的護衛(wèi)權(quán)力，韓宇也默契的不會干涉新鄭城內(nèi)的事務。

陽光透過馬車的窗簾縫隙，斑駁地灑在成蟜的臉上，映出他冷峻而深邃的眼神。

成嬌靜靜地坐在馬車里，目睹了姬一虎的霸道行徑，眼中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一絲厭惡。

這場鬧劇，仿佛一面扭曲的鏡子，映照出韓國深層的腐敗與不公。

“韓國，真是夠爛的。”

女英的聲音在車廂內(nèi)響起，帶著無法掩飾的鄙夷。任何人看到這樣的場景，恐怕都難以保持內(nèi)心的平靜。

她并沒有多少對老翁的憐憫，只是單純厭惡姬一虎的行為。

成蟜和女英幾乎從頭至尾目睹了這場事件。

姬一虎的行為不僅僅是吃東西不付錢那么簡單，他的所作所為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鬧劇。

他先是肆意地品嘗攤位上的桃子，然后裝模作樣地掏出錢幣，仿佛要支付老翁的桃錢。

然而，在老翁滿懷感激地接過錢幣的瞬間，姬一虎卻突然翻臉，一腳將老翁踹倒在地。

在之后，便是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了。

這一切，讓成蟜和女英看得清清楚楚。

“其余五國，跟韓國比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成蟜的聲音平靜而冷漠，他的目光望向施暴完瀟灑遠去的姬一虎，仿佛在看一個棋子。

這一點他倒真不是自夸，七國里也就秦法嚴苛，哪怕秦國也有爛人，但總歸不敢當街做這種事。

在秦國，即使是王公貴族的子嗣，只要敢做出違法亂紀的事情，也會立即被抓捕并按照秦律懲處。

這并不是說秦國人就更加鐵面無私，反而這種嚴苛的法律環(huán)境是秦國內(nèi)部斗爭的產(chǎn)物。

秦國朝堂上派系林立，各派系之間明爭暗斗不斷。秦法成為了他們打擊政敵的最好工具，一旦抓住機會，便會毫不留情地攻擊對方，甚至普通的當街強搶行為都會被他們利用來大做文章，恨不得將對方株連九族。

“君上，要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傳出去嗎？”

女英試探性地問道。盡管她不太了解政治的復雜性，但她察覺到成蟜在此停留了許久，必定有其深意。

“我們無需親自動手，那些有心人會自行收集這些信息。

在秦國這類事件才能掀起軒然大波，但在韓國只是小事一樁，哪怕是跟姬一虎斗得最狠的韓宇，也不會拿這件事為難他。”

誰家還沒有幾個紈绔子弟了，真要把事情鬧大，第一個不愿意的就是那些士族。

比起姬無夜這一方，士族那邊作惡的人只多不少，只要有人開了這個口子，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沒有誰能夠脫離。

要是韓宇真有這個覺悟，成蟜反而會欣賞他。

只可惜，那位有這個覺悟的人如今還未來新鄭。

成蟜慢慢放下車簾，聲音平穩(wěn)而深沉接著道：

“找到剛才那位老翁，入夜后給他送些療傷藥和銀兩。”

“遵命！”

女英應聲答道，隨即才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君上，為何不現(xiàn)在就給予幫助？這樣不是更能提升您的聲望嗎？”

成蟜輕輕搖頭解釋，“這樣確實能給我賺取民望，但代價卻是那個老翁過幾日就會遇害，之后那些人更是會讓我被千夫所指。我有無數(shù)種方法獲取民望，何必要害死一條性命還惹上一身事情。”

現(xiàn)在他是在韓國，不會有人想看到他獲得民心。

“可是他不過是個韓民。”

想到老翁那遍體鱗傷的模樣，女英撇了撇嘴絲毫沒有半點憐憫。

過往的悲慘讓她清楚，這個世道沒有多少人值得同情。

當年他們姐妹流浪之時，對她們抱有最大惡意的便是這些平民。

“今日他是韓民，明日他便是秦民。”

成蟜微笑著說完，并未與女英辯駁什么。

這個世道便是如此，沒有誰對誰錯，只有各自的立場不同罷了。

說罷，他輕敲車廂，提高聲音吩咐道：

“走吧，去翡翠虎的府邸拿我們的報酬。”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坐在馬車前的娥皇手中射出一道冰錐，輕輕擊中馬臀。

馬車緩緩啟動，朝著翡翠虎今日設宴的地點駛?cè)ァ?

五大氏族被滅已有一段時間了，夜幕和姬無夜承諾的報酬，也是時候兌現(xiàn)了。

成蟜今日出現(xiàn)在此地，并非漫無目的地閑逛，而是在赴新鄭的宴會途中恰巧遇見此事。

姬無夜與姬一虎這對父子，從他們的行事風格來判斷，注定只能充當棋盤上的棋子角色。

等到棋子落幕之時，有些事情終會進行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