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的潮女妖隱于宮中，這些都是坊間傳聞，至于真假到現在也沒人能夠分辨，也沒有人會去細查。

總不能因為一句謠言，就把韓王宮弄的不得安生。

“沒有證據?！?

張開地神色沉穩，稍作停頓，他話鋒一轉：

“我聽聞長安君在離開韓王宮時，曾私下贈送了一份厚禮給宮中的某位？”

此事本該極為隱秘，但成蟜的舉動過于張揚，不僅傳給了宮外的人，以至于成為了韓王午后攜柳美人出游的誘因。

“確實如此?！?

韓宇心知肚明，面不改色地回答道：“長安君贈送了一顆價值連城的珍珠給明珠夫人，以答謝夫人在那日宴會上為他美言?！?

“明珠夫人...”

張開地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這位夫人亦是韓王的寵姬，其名聲甚至連他這位相國也有所耳聞。

敵國公子向夫人美人送禮，無論收與不收，都難免在韓王心中埋下猜疑的種子。

這種猜疑一旦生根，夫人與韓王之間的關系勢必產生難以彌合的裂痕。

這個想法一產生，那個被送禮的女人與韓王之間便有了一層極深的隔閡。

按照這種邏輯推斷，明珠夫人不太可能是夜幕的人。相反，她更可能是潮女妖上位之路上的最大障礙。

如此一來，柳美人的嫌疑無疑進一步加重了。

“相國，還有一事?！?

韓宇思索片刻，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補充道：

“今日事后，胡美人突然提議在怡園舉辦一場盛大的賞花會，邀請各位公卿的夫人以及宮中所有美人參加，意在預防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韓宇的這番話猶如晴天霹靂，令張開地驟然間瞳孔緊縮，整個人仿佛被雷電擊中一般僵立當場。

“胡美人...”張開地低聲沉吟。

對于胡美人，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胡美人本是百越火雨公的后人，在百越經歷劫難后，來到韓國尋求庇護并入宮。而她唯一的親人便是她的姐姐，如今是左司馬劉意的夫人。

左司馬劉意...

想到這個人，再結合今天下午從原城那邊傳來的消息，張開地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寒意。

這深宮之中，究竟誰是誘餌？誰又是那隱藏在暗處的潮女妖？是否還有類似的人存在？

諸多疑惑在張開地的腦海中翻涌，不斷被質疑，又不斷被自我否定。

韓宇察覺到了張開地的異樣，也意識到了什么。

他的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驚愕，隨即便被深深的疑慮所籠罩。

要想除賊，就必須先確定真正的賊是誰。

賊的身份太過于敏感，萬一抓錯了賊，死的可就是他們了。

......

在將軍府內，一場類似的對話也在緊張地進行著。

無論是姬無夜還是翡翠虎，其實并不清楚潮女妖的真實身份。

盡管他們與明珠夫人有所聯系，但那些交流都未曾面對面，總是隔著一層神秘的面紗。

整個夜幕之中，或許只有血衣侯和蓑衣客知道明珠夫人的真實身份。

“那位到底要做什么？”

姬無夜憤怒地質問，他的不耐煩和焦躁從滿地的美酒和摔碎的酒樽中可見一斑。

“將軍，稍安勿躁?！?

翡翠虎努力保持著笑容，試圖平息姬無夜的怒火：“宮里傳來消息，怡園即將舉辦一場賞花會，這或許是她的布局。”

“哼?！?

姬無夜的臉色依然鐵青，他感覺自己被利用了：

“我們給那位的錢財可不少，這個關鍵時刻還把我推向風口浪尖，確實是有些過了?！?

想到今天韓王那審視的眼神，姬無夜就覺得胸口憋悶。

五大氏族讓他背鍋也就算了，畢竟他也從中得到了一些好處。

但張美人的事情完全與他無關，每次回想起韓王的目光，他就感到一陣憋屈。

“將軍，那邊說不定也有什么苦衷?！?

翡翠虎只能盡力安慰，心里對宮內那位也有些不滿。

計劃外的事情總是讓人措手不及，那邊雖然說是巧合，但誰又能確定這不是有意為之呢？

張美人的事情處理不當，使得明珠夫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進一步下降。

本來他們對宮中的那位就只有付出而沒有回報，現在更是增添了幾分怨氣。

但那位畢竟是血衣侯的人，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再多的不滿也只能憋在心里，這讓他們感到更加郁悶。

......

五日后。

新鄭的氣氛愈發顯得壓抑而詭異。

這段時間內，新鄭沒有任何大事發生，但是所有人心頭都籠罩著一層陰云，惶惶不安。

這種靜謐與往日的繁華喧囂形成鮮明對比，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種山雨欲來的緊迫感。

按照諸侯的禮制，今日是張美人出殯的大日子。

張美人的事件因目擊者眾多而無法遮掩，此事已在上至朝堂、下至民間的各個角落傳得沸沸揚揚，盡管眾人心照不宣，卻都保持著沉默。

無論是朝堂上的顯貴權臣，還是街巷間的普通百姓，每個人的心中都明鏡一般清楚。

張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以張家的性格，他們可能會等到張美人的葬禮徹底結束之后，再展開一系列重大行動。

張家如今已被推至風口浪尖，他們的每一步行動都備受矚目。倘若張家的反應只是虛張聲勢，那么他們百年來的聲望恐怕將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士族們急需一個能夠與權勢滔天的姬無夜相抗衡的領袖，倘若張家無法勝任，士族會讓其他家族取而代之。

依靠士族的支持崛起，也必然會在某種程度上受制于士族。

光是士族掀起的暗流，就能讓張家名聲掃地。

在新鄭大街旁的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樓之上，成蟜與焱妃相對而坐。窗外，張美人的出殯隊伍緩緩行進，朝著城外的陵墓區前進。兩人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這一莊嚴而沉重的場面。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出殯隊伍的哀樂聲、哭泣聲此起彼伏，卻并未打破他們之間的沉默。

至始至終，張美人都只是這場盛宴的開幕曲。

只不過明珠夫人給出的這份答卷，倒是給了成蟜意外之喜。

不死不休，總好過隔靴搔癢。

老實人被惹怒后的行為，著實讓他有一些期待了。

那種場景，想必會格外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