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撇著嘴，一臉倔強模樣，不知道這被她捂著嚴嚴實實的事情怎么就被二哥哥給撞見，她早知道母親會是這樣反應，干脆閉上眼睛破罐子破摔起來。

“我就是喜歡敬哥哥怎么了！”

大娘子怒極反笑：“還敬哥哥，你叫的這么親熱，你有種！”

“我這就去回了你父親，這春闈考生品行竟然如此不端，我要讓他參加不了恩科...”

聞言，如蘭立刻便哭了出來，死死抓著面前母親的胳膊，哭訴道：“他...敬哥哥他不是壞人，你不能壞了他的前程啊！”

晚上的時候，明蘭便化身為救火隊員來到了如蘭院子里。

“五姐姐你瘋啦？你不知道大娘子這些日子，為了你的婚事整日整日的忙前忙后，你竟然自己找了一個，而且還是四姐姐不要的。”

“大娘子是不會同意的！”

如蘭的神色忽然變得憂傷起來，一張光潔的鵝蛋臉暗澹下去，蹲坐在地上，胳膊摟著腿，悶悶道：

“我知道母親不會同意，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怎么就不行了呢？”

明蘭腦袋一片混亂，沒想到這臨出閣前五姐姐整了這么一出，實在是愁人。

聽說二哥哥當時直接拋下了讀書人的架子，二話不說，上去就給那位文舉人來了兩拳，明蘭小心翼翼道：“五姐姐，你跟那位文...”

如蘭瞪了明蘭一眼：“我自然知道分寸，我們二人距離很遠才說話的。”

明蘭小聲嘀咕了兩句：“那你倆說話的聲音肯定很大，要不然怎么能聽到”

如蘭繼續說道：“當初文公子來家里拜訪的時候瞧見了我，他竟還當我是丫頭，撿起了我的帕子，還沖我笑了笑。”

“后來又來了幾次，我們便熟絡了下來，他夸我好看，精神爽利，叫人瞧了心頭就敞亮起來。”

明蘭知道自己這個五姐姐是多么憨憨，直接開口問道：“那他在知道你是盛家嫡女的時候是什么反應？”

房間里，如蘭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眼神則是格外甜蜜：“他在知道我是誰后，便給我寫了封信，說爹爹跟哥哥對他有知遇之恩，不能忤逆，所以后面再沒有了來信。”

“只是在聽我家尋親的事情后，給了我封信，是要在考完功名后來家里提親。”

明蘭頭歪了下來，打量著面前這陷入愛河當中的五姐姐，怎么都沒想到五姐姐竟然就這樣遇到了真愛，她開始煞風景起來：“那五姐姐你不擔心他是貪圖我們盛家如今聲勢地位才娶你嗎？”

“你看，父親、二哥哥、三哥哥，一門三進士，汴京城里都沒有幾戶像咱們一樣的人家，咱們也算的上清流門戶。”

明蘭稍稍往另一側移了移屁股，就是害怕五姐姐變身為老虎來咬人。

沒想到如蘭倒是自顧自的點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長得不好看，肚子里也沒什么墨水，就是憑借著嗓門夠大還有嫡女的身份，你想說的是敬哥哥其實更喜歡我的身份。”

如蘭的語氣里帶著微微苦澀。

“從到大我就不是招人喜歡的那個，我不如大姐姐得體氣派，不如墨蘭美艷狐媚，不如你討人喜歡，爹爹都是更疼你跟墨蘭多些...只是，忽然有這么一個人喜歡我這樣愛笑的模樣，喜歡我沒心沒肺的樣子，我...”

明蘭只感覺頭疼無比。

“爹爹跟大娘子都不會同意的吧？”

如蘭咬著牙，眼神里帶著決絕：“那我就一頭撞死！”

明蘭沒有再說話，心中存疑，“這文炎敬是真的喜歡五姐姐嗎？”

這邊如蘭還在沒心沒肺，那邊大娘子拿著絲質手絹擦拭著眼角淚漬，只覺得臉上無光，對著盛紘微微啜泣道：“官人，這件事情歸根結底還是怪我，這些完全忽視了對如兒的管教，才讓她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個丟盡臉的東西，不如打死了好！”

大娘子一邊嘴里厲聲斥責，一邊卻轉過頭小心翼翼的在打量著盛紘的臉色。

王若弗肯定不會忍心打死她的親生女兒，但她也知道如蘭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家里的墨蘭是皇帝賜婚，關系到盛府滿門榮辱，這時候她這個閨女要是出點岔子，把盛家女眷的名聲給搞出點什么事情，那可是會連累整個盛家的，甚至于會影響到夫君的官職。

盛紘也是極其憤怒，怒自己的女兒如此不爭氣，雖然他看好文炎敬，知道這個人確實有才能，真材實料，但不能以這種方式嫁女，而且之前說是墨蘭，現如今如蘭陷進去了，這里面是不是有些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柏兒，你說說看。”

“兒子看來，這文炎敬并非是品格惡劣之人，只是眼下我家跟文家差距實在過大，五妹妹又是家里嫡女，她若真嫁了過去，以后的日子...”

長柏話還沒完，大娘子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胡說什么呢，你？你妹妹怎么可能嫁給那個姓文的？他們是什么門第，而我們又是什么門戶？”

只見此刻的長柏倒是一本正經的道：“兒子并未胡說，五妹妹可是揚言不讓她嫁，她就一頭撞死在家里。”

大娘子當即氣得吹鼻子瞪眼。

“讓她死，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死。”

她立刻起身離去，看樣子又要跟如蘭來上一場屬于母女間的大戰。

威蕤軒正廳的屋里只剩下了盛紘跟長柏，盛紘這時候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簡單跟長柏說了，后者聽完后微笑道：

“若是這文家哥是裝的喜愛五妹妹，五妹妹看不出來，我們盛家這么多人、這么多雙眼睛，如何能夠看不出來？若是有人能夠裝一輩子，那不是真的，最后也是真的了。”

長柏頓了頓，繼續道：“兒子斗膽問一句，父親可想過要把五妹妹許配給文家哥？”

長柏自是看出來了盛紘此刻的糾結，因為若是跟母親那般強烈反對的話，早早就攤牌完事，哪里還會像這般聚在一塊商量。

本身文炎敬就是盛紘看重的人選，此前給四妹妹，被拒絕，如今給五妹妹，無非是覺得家中嫡女下嫁有些虧罷了。

“兒子知道父親是擔心五妹妹的性子，五妹妹不比四妹妹還有六妹妹，她這個家里的嫡女，反倒是最不適合嫁入高門的那個，后宅的那些蠅繩齷齪就像冰冷的暗箭一般，五妹妹一腳踏進去簡直就像個明亮的活靶子一樣。”

聽著長柏的話，盛紘并未說話，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長柏這個兒子的確令人省心，從小到大他便是很有主見，現在還能夠幫著一塊參謀參謀。

如蘭的問題就在這里，她的性子跟大娘子可以是一模一樣，需要的便是個能容著疼著她的夫君，豪門大戶里的某些勾當的確陰險毒辣，沒準這如蘭以后過得還不如她的母親。

聽完長柏的話，盛紘想了想，來到壽安堂。

自從老太太給長柏和長楓找了好媳婦后，盛紘經常來壽安堂，可能有些想明白了，好些事都會找老太太商量。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來我這兒又是因為什么事情？”

聽著老太太的話，盛紘沒忍住咳嗽了兩聲，確實覺得有些丟臉。

“是如蘭的事情。”

老太太聽到后，冷冷哼了一聲，“不都是你那個大娘子給嬌生慣養出來的嗎？”

“如蘭光化日就敢跟那學堂男子去私會。她就不曾想過，若不是被長柏這個親哥哥撞見，而是被別的陌生人撞見，那盛家女眷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她姐姐跟妹妹的婚事會不會受到波及？”

之前的老太太因為林噙霜的緣故，不喜歡墨蘭。

但隨著墨蘭逐漸長大，這幾年所辦之事，與老太太反而親近了許多，老太太是看墨蘭變得越來越順眼了，也越來越喜歡。

而養在大娘子身前的如蘭則是越來越不像樣子，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我知曉，你是擔憂如蘭的性子，嫁入高門去，會受太大委屈。但你好好想想，如蘭這么直愣愣傻乎乎的脾氣秉性，就算低嫁了，難道就不會受委屈了嗎？”

老太太自然是明白人，反倒是比當爹的看的更清楚些，很清楚問題的關鍵并不在于高嫁或者低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