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間對卡塞爾學院的面試正式開始。
主面試官威風凜凜，是為楊間先生，副面試官人模狗樣，是為路明非先生。
兩位面試人一人為葉勝同學，另一人為酒德亞紀同學，兩位同學正襟危坐，神色嚴肅，緊張得背后冷汗連連。
主面試官楊間揮了揮手，示意副面試官路明非負責主要面試事宜，自己閑悠悠地癱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報紙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老了，老了，剛起床三個小時就想午睡了。
“咳咳……”
路明非狗仗人勢，擺出一幅社會成功人士的姿態，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兩聲，示意兩位同學開始正式面試。
面試正式開始，只見路明非認真說道：“請兩位先做一個自我介紹吧。”
葉勝和酒德亞紀對視一眼，酒德亞紀眼中閃過一絲詢問的神色，葉勝見此，搖了搖頭，隨后認真回答道：
“尊敬的兩位面試官你們好，很榮幸我能夠參與本次面試，我將代表卡塞爾學院，向兩位如實陳述招收路明非先生的正當理由。”
“我是葉勝，就讀于卡塞爾學院的煉金工程專業，她是酒德亞紀，就讀于卡塞爾學院的龍族古代史專業，在大學四年期間，我們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
路明非勃然大怒，狠狠拍桌叫道：
“不要胡說八道！什么叫煉金機械專業？什么是龍族古代史專業？你們是不是踩天坑讀了土木和歷史，出門找不到工作，以為套個皮我就認不出你們來了？”
“我告訴你們，我路某人法眼如炬，我一眼就看出你們不對勁！”
楊間這時候敲了敲桌說道：“他們沒有說謊，繼續面試。”
路明非馬上閉嘴了，回到座位坐得端端正正，裝作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露出一幅憨憨的笑容：
“哈哈哈……那什么，那我們進入下一個問題，請你們介紹一下你們的學校吧。”
葉勝此時背后也是一身冷汗。
剛才亞紀以眼神示意詢問他要不要稍作隱瞞，他也不知道楊間能否識別出他們是否說謊。
但考慮到亞紀正在身邊，如果說謊被發現，只怕亞紀會死在這里，所以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沒有錯，如果真要說謊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由于上一個問題已由葉勝回答，所以這個問題由酒德亞紀回答。
只見亞紀站起身子，鞠了一躬，顯出本子人特有的禮儀文化，臉上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朗聲說：
“卡塞爾學院是一家特殊的學校，學校的所有課程都以屠龍為最終目標。”
路明非目瞪狗呆，“屠……屠龍？屠龍是個什么東西？龍是我想象的那個龍嗎？”
亞紀大大方方地微笑道：
“是的，在人類社會的暗處，屠龍的事業已經延續了數千年。人類在明面上書寫了一部絕地天通，人間無龍的歷史，但在歷史的暗面，歷史書上的每一行每一字都有著龍族的身影。”
“我們這類存在，在古時稱為‘血裔’，在現代則被稱為混血種。我們身上有著人與龍的兩種血統，具有著接近于龍類的能力和立足于人類的思想。”
路明非睜大眼睛，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正在坍塌。
“人類的一切歷史都是龍族的歷史。在東方古國的傳說中，三皇治世，五帝定倫，正是龍與混血種在人間共舞的時代。”
“在西方傳說中，吸血鬼與狼人正是龍血賜予蝙蝠與狼從而創造出的新物種，后人們以此為藍本，創造出《黑夜傳說》《夜訪吸血鬼》等作品。”
“還有歷史上的那場浩大的十字軍東征，也是在龍族主導下，由天主教混血種勢力向世界發動的戰爭。”
路明非的嘴巴越張越大，最后已經合不上了。
“我們屠龍，是因為龍族與人類在認知和思維上截然不同。”
“龍族崇尚鐵與血，而人類追求真善美，曾經的龍族是世界的主宰，但現在人類替代了龍族，成為世界的主人，龍族與人類的利益沖突不可調和。”
“在幾千年的屠龍史上，我們研究過刀劍、魔法、咒術和煉金術，培養無數個屠龍的種子，將他們送上戰場，埋葬龍族復興的希望。”
“在世界現代化的浪潮中，蒸汽機、內燃機、計算機相繼創造了新的歷史，數百年來的時代劇變使得卡塞爾學院應運而生。”
“卡塞爾繼承了古老屠龍者們的屠龍遺志，采納了新興的學院制度和董事制度，從世界各地吸納優秀的屠龍種子，在新時代執行著屠龍的偉業。”
“我們這一次前來，正是想要邀請您加入卡塞爾學院。”
酒德亞紀向路明非伸出手，“歡迎加入卡塞爾學院，路明非先生。”
“等……等等，不要不等人決定就直接伸出手來說歡迎好不好？屠龍是怎么回事，怎么地球OL的游戲版本突然就大改版了，游戲官方有沒有考慮過普通玩家的意見啊？”
路明非面孔抽搐，越說越想摔桌，“而且不是我給你們面試嗎？面試者突然伸出手要把面試官也拉過去是什么鬼？你們是不是傳銷詐騙的最新套路啊？”
“安靜。”
楊間敲了敲桌子，示意路明非安靜。
路明非轉過頭哭喪著臉說：
“老大，我怕他們騙我啊，說不定他們今天說要帶我去他們那個鬼學院，明天就把我轉機送到緬北去打終身黑工了。”
楊間懶得理他，目光看著前方兩人，“我能察覺出來，你們沒有說謊。這樣說起來，你們這些人就是世界中的異類了，有什么手段就拿出來瞧瞧，也讓路明非安個心。”
“我來吧。”
葉勝回望了一眼亞紀，示意讓她安心，隨后對楊間說道：
“我們的特殊能力叫做‘言靈’，其原理按我們的理解，是對世界中的不同元素的不同控制方式。我的言靈是‘真空之蛇’，在我的腦海會儲存著閃光的蛇，被我釋放后，可以作為信使查探周圍的環境。”
“在科學的解釋里，蛇是一種生物電流，因此它也可以用來打通不同電子產品的連接，比如說，看那個風扇。”
葉勝深深吸上一口氣，心中念頭催動，儲存在腦海中的蛇穿梭而出，擠入電風扇的接口，隨后無形的“滋滋”聲響徹，電風扇“呼呼”地轉動了起來。
在葉勝催動能力的同時，楊間已經開啟了鬼眼。在鬼眼的視界下，他看到一條條蛇在世界的暗面爬行，那些其實不是蛇，而是一個個元素粒子的集合。
“有點意思。”
楊間瞇了瞇眼，鬼是世界規則的顯現和扭曲，言靈是對自然世界中元素的操縱，二者都涉及到對世界深層規律的掌控，既然如此，鬼的能力能否復現言靈？
楊間催動鬼眼，瞬間模擬出數條紅色的光蛇，向葉勝的蛇撕咬而去。數息之間，葉勝的蛇群被紅蛇咬得七零八落，電風扇也慢慢停下了轉動的動作。
“啊……”葉勝痛苦得抱頭，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蛇群被某些東西摧毀了，那些東西比自己的言靈位格更高，以致自己的蛇群毫無還手之力。
亞紀驚慌地扶住葉勝，一時之間敢怒不敢言。
“看來兩個世界之間的規律存在很大的不同。”
楊間關閉鬼眼，方才他用鬼眼復現真空之蛇失敗了，復現出來的產物只有言靈的表象，實質仍是鬼的力量在運行，并沒有真正觸及到元素的運動，這個課題或許值得自己深入研究。
隨后，楊間看向前方的葉勝和酒德亞紀，說道：
“路明非的未來由他自己掌握，我不會干涉太多，他愿不愿意去你們學校，由他自己決定。”
楊間轉頭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你的意見呢？他們身上有不少血腥氣，但心靈沒有扭曲，總體上還算善良。”
在他原來的世界，扭曲的馭鬼者他見得多了，一個人的氣相如何，他一眼就能認定。他能看出來，眼前兩人還算正派，那么那個卡塞爾學校應該也不會太差。
“而且有我在，他們也只能善良。”楊間平靜道。
葉勝和亞紀肅然，他們難以想象，眼前的這個人，心中到底是多么狂傲，才能如此平靜地說出如此猖狂的話。
路明非沉默了一會，在這一瞬間，他心中閃過一個個人，有他的叔叔嬸嬸，有他的堂弟，有學校的同學，最后落在一個白色裙子的女生身上。
“我……我不愿意。”路明非說。
葉勝和亞紀面面相覷，但在楊間面前，終究沒敢繼續邀請，只好之后再做打算。
“兩位，路明非的意見很明確，那么兩位請回。”楊間點點頭，隨后他看向路明非，若有所思地道：
“路明非，你晚上過來，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