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真的犯沖。

這一大早上，小姑娘火氣便嘎嘎大。

不多時岑婉也出來了，笑著招呼：“起來啦，昨晚睡得怎么樣，沒喝醉是不是舒服多了？”

“嗯。”陸言點(diǎn)頭，牙刷，牙膏，又舀了瓢水：“嫂子你呢，小晴昨晚跟你睡，有沒有踢你？”

“陸言！！”

話音剛落，小姑娘氣惱的聲音便接踵而至：“你再胡說別怪我晚上去踢你。”

“哦。”陸言若無其事，含了口水，咕嚕咕嚕吐出，“所以到底踢了還是沒踢？”

“你還說！”小姑娘跺腳，氣得眼都紅了，岑婉好笑，“好了，一大早起來就吵吵鬧鬧，一會媽聽到又該訓(xùn)人了。”

說罷看向陸言，滿臉嗔怪：“言言你也是，都多大了，還欺負(fù)妹妹，像話么？”

“咳咳——”

陸言猛咳：“那什么，能換個稱呼么，我不是小孩子了，這樣人家聽到會笑的。”

“該。”陸晴瞬間又很得意，放下盆盆傍著嫂嫂手臂瞪眼道：“嫂嫂，別聽他的，就這么喊，羞死他。”

“好好好。”

“羞死我，我好怕，我嚇?biāo)懒恕！?

陸言翻白眼，身子扭了幾下，一副真有被你嚇到的樣，實(shí)則相當(dāng)浮夸。

這時里面田女士聲音傳來，應(yīng)了一聲，小丫頭很快去了，隨后嫂嫂岑婉也端著水來到身邊。

“你也是，大那么多呢，不知道讓著點(diǎn)？”

畫風(fēng)很奇特。

兩人并肩而立，面前，是一個承接生活污水與垃圾的水坑。

陸言哼哼：“不要，我也才十六，還是個孩子，憑什么讓著她？”

“嗯嗯嗯，十六的孩子，人家十六當(dāng)爸爸了，你還是個孩子。”岑婉頓時又樂不可支。

陸言不禁也樂了：“本來就是啊，再說了，生氣總比嘆氣好，小姑娘家家，有是沒事嘆兩口，像什么話？”

“這倒也是。”岑婉點(diǎn)頭，笑道：“那你也不能老是氣她啊，那可是你妹妹，親妹妹。”

“我也沒說不是親的啊！”

“再說了，嫂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是氣她了，明明是她氣性大火氣旺一點(diǎn)就著好吧！”

陸言刷著牙，嘴里含糊不清，不得不說，這牙膏有點(diǎn)咸了，讓習(xí)慣了甜味牙膏的他有些不適應(yīng)。

岑婉微微犯了個白眼，泄氣：“好，你對，你有理，那以后嫂嫂把你當(dāng)個小孩子寵可以了吧？”

“……”

就這么聊著，很快牙刷完了。

期間屋里誰都沒有出來，反而是隊里上工下地的村民，路過紛紛打招呼。

閑來無事，洗了臉，陸言溜達(dá)到湖邊。

“言哥。”

“喲，這不陸家的小秀才嗎，怎么，舍得出來見人啦？”

“言言，聽說你下學(xué)了？”

“陸言，今年十六了吧，要不要嫂子給你說一個，保證晚上抱著舒服哦！”

“……”

這是一個看上去很大的湖泊，遙遙望去，對岸隱有人家。

湖的一片區(qū)域，借助特殊的地理條件，建設(shè)有國營漁場，而臨近的一片碎石灘，則成了一處日常浣衣與夏日消暑的所在。

便是這樣一處所在，隔著老遠(yuǎn)，陸言便聽到清脆的笑聲，成片的搗衣聲。

很原始。

木棒捶打。

草木灰洗滌。

能用上肥皂，當(dāng)下來說就已經(jīng)是家庭條件不錯的人。

人則清一色，都是女的，二三十的小媳婦居多，小的還不到十歲。

看他過來，紛紛打招呼，年幼的羞澀，結(jié)了婚的，嘴巴那叫一個大。

不多時陸晴也端著盆過來了，身后跟著一個小尾巴。

“四哥哥。”

“看，萱兒刷牙了，聞聞，是不是很香？”

小姑娘還是那么可愛，奶聲奶氣，眼眸黑亮。

陸言一把抱起，配合的聞了聞：“嗯，真香，讓四哥哥親一個。”

小姑娘便咯咯笑起來，摸出兜里沒舍得吃的牛軋?zhí)恰?

陸晴臉有點(diǎn)黑：“好端端的，來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隨便走走。”陸言笑瞇瞇逗著懷里小姑娘，雖說都是妹妹，可他還是覺得小的這個有趣，好玩。

陸晴瞥了一眼，眉目低垂：“沒事就在家多陪陪嫂子，少往女人堆里鉆。”

“對對對，可不興亂鉆，會出事的。”

“出事就出事，怕啥？來，言言，嫂子讓你鉆，隨便你怎么鉆。”

“鉆也不鉆你啊，攪搪瓷缸子呢？”

“滾，你才搪瓷缸，你大水缸！”

“行了，瞎咧咧什么呢，以為都跟你們一樣，結(jié)了婚就不害臊？”

“……”

耳朵不是一般的好使。

這邊陸晴明明沒有很大聲，偏偏碎石灘上很快笑成一團(tuán)。

陸晴臉都綠了，耳根子又詭異泛紅，惡狠狠瞪著陸言道：“現(xiàn)在滿意了？”

“啊？”

“哦。”

陸言尷尬：“還行吧，嫂子們，實(shí)在是太熱情了，那什么，今天的衣服我來洗吧，要實(shí)在洗不干凈你再來。”

太可怕了。

已婚的女人，果然不是蓋的，已婚的女人扎堆，更是讓人想逃。

但陸言還是決定留下來，因為陸晴才十三歲，即便沒有兄長這樣一層身份，他也很難做到就這么眼睜睜看著。

聽他這么說，陸晴明顯愣了一下，很快又一臉嫌棄：“不用，女人的事，你湊什么熱鬧？

你要真閑得慌，就把東西多做點(diǎn)出來，再有兩天就趕集了。”

說完便端著盆自顧自走到水邊，找個地方蹲下，舀水入盆，掄起棒槌。

陸言……

也不知道啥感覺，明明很美的畫面，身在其中的人似乎也不覺得有什么，可看著那些瘦小的身影，就覺得高興不起來。

關(guān)鍵這還是春天，水雖然不暖，卻也不那么涼了，這要是冬天……

“四哥哥？”

“啊？

哦，沒事，回家吧，以后萱兒也少往這邊來。”

“是隊里的嫂嫂嬸子們喜歡亂說話么？”

“你知道？”

“知道，五姐說了，隊里的嫂嫂嬸子們說話嘴上沒個把門，小孩子聽了不好。”

“……”

小姑娘還是治愈。

陸言本身也不是那種愛鉆牛角尖的人。

是以還沒走幾步路，心情便愉悅起來，此時家里已經(jīng)開始做早飯，裊裊炊煙升起，如墨，如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