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華生的牙醫診所，阿爾伯特徑直前往下城區。

沒牙老頭昨天傳訊說有特殊情況，他索性提前來這里看上一眼。

和上一次造訪熊腦山城不同，這一回能夠非常明顯的感受到，熊狼之爭對山城民眾的影響。

初入山城放眼一望，許多小餐館小商店遭到打砸，嚇得周遭老板紛紛加固門板窗戶。

一些膽小的直接閉店，膽大的還留個窗口，售賣生活物品。

越靠近下水河，這種現象越明顯，即使在大白天，都沒有幾人敢于獨自出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警惕和惶恐，盡量與陌生人保持距離，生怕突然死于非命。

如此惡劣的生活環境，搞得一部分人搬去高處，或者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

唯一轉好的是咳嗽噴嚏變少了。

榮耀三隊的進駐，也帶來了免費的稀釋藥劑，沒有讓擁擠的熊腦山城，淪為感染重災區。

只是僅憑榮耀三隊的七名成員，顯然不足以完全遏制罪惡蔓延。

“都踏馬快點干，大早上的沒吃飯？”

一位灰熊幫眾像是驅趕奴隸，催促一些確實沒吃早飯的山城居民，加緊速度和泥搬磚。

昨天晚上，鐵狼幫突襲了這座賭場，又搶又砸，害得他們損失慘重。

灰熊下令用最短時間重新整修，于是從清早開始，這里便忙得熱火朝天。

阿爾伯特遠遠地瞅了一眼，沒有靠近，更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這些居民的身上到處都是針孔，一個個面黃肌瘦衣衫不整，一看便是灰熊幫圈養的移動血袋，還很有可能欠了這座賭場的錢。

灰熊幫作為山城里最大的房東，專門養著一伙好吃懶做的家伙，用于抽血賺錢。

別看熊腦山城地盤不大，卻在沃桑和周邊多個市鎮，占有了過半規模的血制品市場。

再加上遍布山城的賭檔、進出口公司，讓灰熊幫的賺錢能力，絲毫不輸鐵狼幫。

而這些移動血庫賺錢之后，沒幾個打算改善處境，轉眼就拿去享樂，到手的錢基本過不了夜。

賭場當然是銷金取樂的絕佳場所，坐上賭桌的人都想著一夜暴富，多巴胺的強烈刺激，讓人忍不住去試試手氣。

可賭狗再精明也精不過坐莊的。

于是每一個賭坊名下，都掛著許多債務人，演變成某種意義的人血牧場，不僅可以免費抽血謀取暴利，還能隨心所欲的壓榨勞力。

阿爾伯特曾經在山城里生活過一段時間，深知絕大部分的移動血袋，都是咎由自取，沒有解救的必要。

倒是監工的幾個灰熊幫眾，遠遠地看了阿爾伯特一會兒，見他也是面黃肌瘦，便商量著是否把他強拉來。

阿爾伯特沒給他們發難的機會，拎著皮箱扭頭就走。

山城里的復雜環境，擺脫追兵輕輕松松，他在擁擠違建之間左繞右拐，又一次來到了沒牙老頭的地盤。

“好吃的烤雞叔叔！”

負責守門的小男孩，一見阿爾伯特就笑開了花，那只烤雞的美妙滋味，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哈哈，這次沒有烤雞，只有蛋糕，下次你可以叫我好吃的蛋糕叔叔。”

阿爾伯特從箱子里拿出路上買的小甜點，就看到比弗夫婦匆匆走出。

與幾天前相比，他們的精神狀態恢復得不錯，尤其是比弗本人，又有了幾分草根富豪的模樣。

這位能走出熊腦山城，一步步成為牛肉大亨，靠得是經營買賣的本事，遭遇劇變又成功護著妻兒躲回山城，則是仗著見習層次的超凡本領。

實際上，比弗已經在教廷資助下，成為了超凡戰士，和巴赫先生一樣，都是第三等的儀式待遇——

沃桑教廷籌辦超凡戰士的試煉儀式，并給到有限幫助，最后領悟多少能力，大部分要看自己還剩幾分潛力。

想要成為圣職者，至少也是第二等。

至于享受一等待遇的重要人士，無不在軍政之中身居高位，沃桑教廷會全力輔助，并在后續提供培養資源，比如現在的市長大人。

牛肉大亨的潛力，略好于大音樂家，加之自己也肯訓練，勉強升到兩級。

能力總等級只有區區五等，和阿爾伯特當然沒法比，卻使得比弗一家在游戲里，成功撐到市長和鐵狼幫的垮臺，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洗刷了他們遭遇的不白之冤。

“報道看到了么？”

阿爾伯特笑著問道。

牛肉大亨重重點頭：“感謝閣下給了我們發聲的機會。”

只有被扼住咽喉的人，才能真切明白發聲渠道的難得可貴。

“要感謝你就感謝大記者吧，沒有他的筆頭，就沒有那兩篇報道，不過第三篇要難產一陣，短時間內你們還是只能留在這里。”

“能好好活著，我們已經很知足了。”

牛肉大亨最是清楚第三篇牛肉專題的報道難度，對此他并不抱有太多希望。

阿爾伯特笑了笑，沒再說話，上樓去找沒牙老頭。

他知道這個時間，對方會躺在二樓的躺椅上，吹風看報。

旁邊的收音機，一定用糙到不行的音質，奏響海倫小姐的情歌。

阿爾伯特有次忍不住問他，這么辣耳朵的東西，你是怎么聽下去的？

他的回答是，小孩懂什么，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這么早就來了，我還以為要再等幾天。”

確實已經同青春遠去的雅各·弗萊，沒覺得阿爾伯特來得晚，摘了老花鏡放下報紙：

“知道你對這里的亂子有興趣，我便幫你留意了一下，結果真有個值得說道的問題。”

“說說看。”

“這附近住著一位亞馬遜，別人都叫她靈蛇婆婆，養了一堆花花草草，可是這幾天，她的【血蘭】莫名其妙的接連枯萎，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貓膩，就趕緊派人通知了你。”

沒牙老頭做出介紹，立刻引起阿爾伯特的注意。

靈蛇婆婆是一位大師層次的亞馬遜，懂得提煉草藥、配置藥劑，為了長生不老，留在熊腦山城，方便找灰熊幫購買新鮮人血，灌溉她的滿園花草。

嚴格意義上講，這位屬于邪惡超凡者，是教廷嚴厲打擊的對象。

正所謂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通過黑幫渠道買人血，從事永葆青春的禁忌研究，肯定違背了公序良俗。

不過這位靈蛇婆婆本人，還沒達到惡貫滿盈的程度，應該納入邪派路線，和她一樣的“追夢人”，山城之中還有幾位。

對于血蘭枯萎的事情，阿爾伯特在游戲里便遇到過，然而不同的是，時間提早了好幾天。

倘若游戲內外的枯萎時間都在同一天，還可以當做意外。

但伴隨著熊狼之爭的提早開打，血蘭也提早數天莫名枯萎，就非常值得一探究竟了。

“老頭，我鐵定給你整一副上好的棺材！”

阿爾伯特的直覺告訴他，這是刺探山城絕密的好機會。

他對灰熊幫的了解，遠遠比不上鐵狼幫。

畢竟熊狼之爭是新手主線，玩家們這個時候都是小兵，接觸不到高等機密。

灰熊幫覆滅得又太過突然，許多秘密被教廷封鎖，諸如血蘭枯萎等異常事件，到最后都是謎團。

反觀鐵狼幫就不同了，成為中流砥柱的玩家們，主導對抗了市長派系，把黑惡勢力連帶著保護傘一并鏟除，也讓許多秘密公之于眾。

“那感情好！”

摳門到家的沒牙老頭，不僅不覺得晦氣，反而興沖沖的帶著阿爾伯特去找靈蛇婆婆。

他與對方關系不錯，正是憑借這位大師亞馬遜的照拂，他才能在熊腦山城安安穩穩的裝個房東。

靈蛇婆婆的房子，同樣也是違建，但她都用來種植花草，遠遠看去一片花花綠綠，簡直就是一座小型空中花園。

阿爾伯特和沒牙老頭上門的時候，對方家里正好有人做客，還沒進門，兩人便聽到激烈交談。

“婆婆，究竟行不行，給個準話，我沒時間跟你繼續耗。”

“你們的條件太苛刻，不，我不能答應。”

“明白了，這段時間我們會停止血液供應。”

“可是我的血蘭怎么辦？”

“愛怎么辦怎么辦，誰弄死的找誰去！”

爭吵過后，一位毛發旺盛的絡腮中年冷臉走出。

阿爾伯特立刻想起，這位是灰熊幫的老二鬼熊，十級精英超凡戰士，實力非常強大，不然也沒膽量給大師亞馬遜甩臉色。

老二鬼熊只當阿爾伯特和沒牙老頭是上門求醫的路人甲，不屑一顧拂袖而去。

阿爾伯特也沒多看他，反正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兩人要迎來一場親切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