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欣娘就早早起床，簡單梳洗了一下便守在窗戶旁。

她住的這間房靠近后院，而后院最東邊就是客棧掌柜一家住的小院子。

不大會功夫，掌柜拉開院門，打著哈欠到前面店里忙活。

欣娘趁這個機會趕緊出門，走到掌柜家院門外朝里招呼。

“大娘，大娘？”

院里一個婦人應了一聲，然后迎了出來：“你是？”

“嬸子，我是住店的。”欣娘露出真誠的笑容，“旅途匆忙，胭脂水粉用完了還沒來得及買，想看看您這兒有沒有，賣我一點？”

掌柜夫人算是有些見識的，可還真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再加上欣娘的笑容很甜，頓時心生好感。

“說什么買不買的，小姐如不嫌棄，就先用我的吧。”說著，熱情地將欣娘讓了進去。

不大會功夫，欣娘略施粉黛回到客房，耳邊猶自回蕩著掌柜夫人的贊美。

前隋時，洛陽與長安并立，尤其在楊廣登基后，洛陽更是成了天下最繁華的都市。

門閥望族、當朝權貴、天下豪富，乃至文人士子、絕色花魁無不云集于此，可謂盛況空前。

那掌柜夫人作為本地人，自然也聽說過這些掌故，但依舊固執地認為，即便放到洛陽最興盛的時候，欣娘仍算得上最最頂尖的美人！

這樣的夸贊，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聽，欣娘也不例外。

喜滋滋地對著銅鏡左顧右盼，心里卻想著向問天見到自己這個模樣，會是什么反應。

想什么就來什么，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敲響。

“來了！”欣娘興沖沖地跑去開門，門外果然是向問天。

“先吃點——”向問天突然一愣，“嗯，你——”

“怎么了？”欣娘害羞地垂下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問道，“我好看嗎？”

“好看。”

向問天隨口答了一句，心中卻掀起了巨大波瀾。

之前，欣娘一直都是披散著長發，隨意挽個發髻，留了一點劉海。至于妝容方面壓根就沒動，純以素顏示人。

可現在不光梳了一個少女感十足的雙環高髻，臉上擦了一點胭脂，還畫了濃重的卻月眉。

美當然是美，但這么一來，眉眼之間和李文就愈發的相近了！

一時間，向問天竟生出了一個錯覺，眼前站著的不是欣娘，而是十四五歲年紀的李文。

“欣娘真有可能出自大唐宗室！”

堂堂宗室之女淪落至斯，實在讓人唏噓，向問天對欣娘更多了一分關切和憐惜。

欣娘聽向問天語帶敷衍，不禁有些惱怒，抬起頭剛要說話，就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不免又是一陣嬌羞。

“向，向大哥，咱們先去吃飯吧。”

“啊，好，好。”向問天趕忙側身讓開，“你先走！”

兩人都沒有意識到，僅僅不到三天的相處，居然就有了些許曖昧，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其實不光是欣娘，包括李弱魚和李文在內，與向問天的接觸時間都很短，卻都不可避免地對他產生情愫，這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算他命好，在仙界一處偏僻的仙山上，一個須發銀白的老翁整天抱著一本賬冊，時不時地翻到某一頁寫寫畫畫，平白給向問天惹出許多風流債……

……

洛陽城內經過兩天大規模的搜索，如大多數人預料的那樣一無所獲。

百姓終歸是要賺錢養家的，吃飽肚子永遠比其他事情來得重要，城內各處店鋪該開門的都開門了。

城外受到的影響更小，比如永通門外的這處集市，此刻便是熱鬧非常。

集市所在是一條狹窄的長街，除了街兩邊的店鋪，路中間也擺滿了攤位。

集市上人很多，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滿滿的人間煙火氣。

欣娘還真就是第一次逛集市，左看看右看看，任何一家店鋪都不放過，任何一個攤位都要駐足良久。

說實話，男人天生不愛逛街，尤其是陪女人逛街。

即便以向問天堪比妖孽的強健體質，一路走下來也有點吃不消。

不多時，向問天手里便多出了許多盒子、袋子，等到一條街全部走下來，直接換成了兩個大竹筐。

看到堆得滿滿當當的竹筐，欣娘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媽耶，這些東西都是我拿的？”

小姑娘的這種舉動最是可愛，向問天笑著點頭。

當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沒買，在他懷里就珍藏著兩根鑲嵌玉石的簪子，那是剛才買給老娘和李弱魚的。

“這個，那個，”欣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大哥，這些錢就當我借你的好不好，以后有錢了還你啊？”

“不用，只要你開心就好。”

“謝謝向大哥！”欣娘十分開心，很自然地摟著向問天的胳膊，朝路邊酒樓一指，“向大哥，我餓了，咱們就去這家吃吧？”

被欣娘挽著胳膊，向問天心里咯噔一下，側過頭看了過去。

欣娘毫無異常，笑瞇瞇地拽著向問天走進酒樓。

自從欣娘化了妝換了發型，向問天總是不自覺地將她看作少年時的李文，等到幾杯酒下肚，言談間也就逐漸放開了。

這等自在的舉動，非但沒有讓欣娘反感，反而讓她時不時露出幾絲嬌羞的喜悅，尤其是在喝了點酒以后愈發的明顯。

“向大哥，你知道嗎，”欣娘舉著酒杯，酒意上涌眼神迷離，“今天是我這幾年來最快樂的一天。”

“嗯，我知道，”向問天眼前浮現出初見欣娘時痛苦的情景，不由得泛起一絲憐惜，“你放心，有我在，以后你不會再受那份苦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欣娘先是一喜，跟著又露出一抹復雜的神情，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可惜啊——”

向問天沒聽清楚，以為她是擔心日后沒有著落，笑著提出一個邀請。

“等這邊的事情忙完，我帶你回長安。”

“長安？”欣娘嘴里喃喃地念叨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嗯，你到時候先住我家，等你想通了，想去哪兒我再送你。”

“向大哥，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欣娘忽然來了興致，醉眼朦朧地瞧著向問天。

“家里有老娘，還有新過門的妻子。”

想到等待自己回家的老娘和李弱魚，向問天臉上泛起濃濃的幸福，笑瞇瞇地喝了一大口。

“哦？”欣娘一愣，“你已經成親了？”

“昂！”

“那，嫂子有我好看嗎？”

“嗯，”向問天眼神越過欣娘望向窗外，深情的目光仿佛穿過千山萬水回到了長安，“我妻子是全天下最美麗最善良的女人！”

“可惜，此欣娘非彼新娘。”欣娘默默念叨了兩句，忽然起身，“向大哥，我累了，咱們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