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雄要找的人，如果說用一個詞來代替的話，那就是守村人。

守村人其實不是一個好詞，獲得這個稱號的人一般都是上了年紀，或者精神有些毛病的單身漢。

要是遴選一個標志性的人物，那么林雄一定會說是王寶強演的樹先生。

下水村的守村人老瘋子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已經四十又六了，還沒有娶上老婆。但他精神上并沒有太大的毛病，并不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

其實老瘋子年輕的時候也曾意氣風發，作為村里第一個大學生可謂出盡了風頭。奈何命運弄人，他大學畢業后干什么都不成，在外闖蕩多年一事無成。

一來二去心氣就沒了，老瘋子對世道失望至極，便回到下水村務農為生。

只是命運實在是令人琢磨不透，老瘋子回村后，當年他所折騰的東西反而流行起來了，這讓老瘋子備受打擊，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從此以后老瘋子就沉默寡言，只靠家里幾畝薄田度日，偶爾也會打打零工。但更多的時候，是呆在家里，誰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老瘋子！”林雄走到老瘋子家門口，拍著他家的木門大聲喊道。

“誰啊？”屋里傳來一個男人緩慢的聲音，接著腳步聲響起，房門咿呀一聲開了。

“哦，是小林啊。”老瘋子看到門口站著的是林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老瘋子平時并不會露出笑容，只有林雄少數幾個讀過大學的人他才會笑臉相迎。

“老瘋子，我有件事和你說。”林雄簡短的把事情說了，老瘋子一聽只是幫忙看一會養殖場而已，當即就答應了。

“記住啊，不管是誰，你都不能讓他進去！”林雄囑咐老瘋子幾句后，把一包煙和鑰匙交給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林雄來到老李老房子的時候，老李和他老婆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這么年輕？”老李老婆看到走來的林雄后，不由吃驚的說道。

“這個小伙子看起來年輕，技術高明得不得了！”老李贊了林雄一句，笑瞇瞇的請他進入老房子。

老房子果然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之前的大水缸都不見了。

地面還殘留一些水漬，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古怪的味道，好像是消毒水和臭味的混合體。

林雄點點頭，他扭頭對老李說道：“拿卷尺來。”

老李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卷尺交到林雄手里，林雄隨即開始測量起老房子的長寬。

好一會兒后林雄才測量完畢，他心里算了一下對老李說道：“拿一桶石灰來，沒有的話膩子粉也行。”

“有，有膩子粉。”老李連忙跑回家，扛了半袋膩子粉和提了一個裝了半桶清水的水桶過來。

“我給你點出位置，到時候你就按照我點的位置放水泥磚。”林雄說完，接過老李手里的膩子粉，一邊走一邊抓起膩子粉灑在老房子的地上。

林雄動作很快，二十分鐘不到他就在老房子的地上做好了規劃。

“去市里建材市場買那種瑕疵的瓷磚回來，那種便宜。尺寸我說你記。”林雄邊說，邊走到門外把空了的袋子丟了。

老李連連點頭，朝自己老婆使了個眼色，她趕緊從口袋里掏出紙和筆，記下林雄說的瓷磚尺寸。

“還有，這堵墻上要開至少八個二十公分的孔，流通空氣用。位置呢，就在屋檐下方三十公分就行了。”林雄說完瓷磚尺寸后，抬頭看了老房子接著說道。

老李連連點頭，將林雄的話都記在心里。

“老李，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保你養的竹鼠和我的差不了多少。”林雄伸手進水桶，洗掉手上的膩子粉笑道。

“我相信你！”老李見過林雄養的竹鼠，當即呵呵笑道。

幫老李規劃好老房子養竹鼠的事后，林雄惦記著養殖場，就要告辭二人離去。

“小林，怎么那么著急要走？我已經做好飯菜了，吃完再回去也不遲！”老李拉著林雄說道。

“是啊，幾步路的距離，而且還有人看，能翻什么天？”老李老婆也勸道。

林雄一想也是，有老瘋子在幫看養殖場，我怕什么。

而且老瘋子是村里有名的犟驢，只要是答應了別人的事，誰來都不怎么好使。

林雄于是放下心來，和老李兩夫妻邊吃邊聊。

飯菜相當豐盛，有雞有魚，林雄很久沒有吃的那么舒服了。

酒足飯飽之后，林雄同老李兩夫妻告別，慢慢悠悠的走回養殖場。

“老瘋子！”林雄走到柵欄門前大喊道。

“來了。”老瘋子聽到林雄的聲音，連忙應了一聲跑來開門。

“多謝了。”林雄又將一包煙塞給老瘋子。

不過老瘋子卻沒有馬上離開，他看了竹鼠大棚一眼，終究還是開口了：“你養竹鼠那玩意，的確能賺錢啊。”

“嗯？你怎么知道？”林雄有些意外的看著老瘋子。

“當年我吃過。這玩意飯店里賣得老貴了。”老瘋子嘿嘿笑道。

“你在哪里吃的？”林雄又問了一句。

“老人家畫圈的地方。”老瘋子呵呵笑道。

“什么時候了還文縐縐的。”林雄心里笑罵一句，嘴里卻說道：“嗯，我也打算賣往那里。”

老瘋子忽然不說話了，沉默的從口袋里摸出一包開過的煙，右手彈過煙殼底部，一支香煙便竄了出來，剛好可以用手夾住。

林雄狐疑的看著老瘋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養竹鼠？”老瘋子把煙扯出來，叼在嘴里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后不敢看著林雄低聲說道。

“啊？”林雄愣住了，他沒想到老瘋子會說出這句話來。

老瘋子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后，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抬頭說道：“我覺得有搞。我再也不想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了。”

林雄聞言沉默了，他看著老瘋子花白的頭發，一張臉滿是皺紋，不到五十歲的人看起來像七十歲的老人了。

“可我現在沒有能力負擔你的工資。”林雄雖然于心不忍，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顧忌。

“不需要工資，等養殖場起來后再說。”老瘋子連忙擺手，“我也不需要你提供伙食，我自己能做。我現在，就想能做成一件事。這對我很重要！”

“好吧。”林雄思索再三，看著老瘋子一雙誠懇的眼睛，他最后答應了老瘋子，畢竟養殖場也需要有人看場子。

老瘋子笑呵呵的走了，林雄合上柵欄門嘆一口氣：“也不知道今日的做法是對是錯。算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