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白雪蓮停下來，眉頭微微皺起，眼中有些猶豫。

盧芷蘭看著白雪蓮的背影，心想外婆說的果然不錯，白雪蓮畢竟心軟，不可能真得不在乎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

白雪蓮轉過身，提醒道：“你快走吧，風兒馬上會出來，你在這里不好。”

盧芷蘭一怔，心中越發憤恨，咬牙盯著白雪蓮說道：“母親心里只有他那個外人卻沒有自己親生女兒么？就算他看到我又如何，他以不光彩的手段進入宗門，難道女兒我還要避著他給他留面子？”

白雪蓮驚訝地看著盧芷蘭，有些詫異她怎么會這么想？

盧芷蘭高傲地抬起下巴，一臉決然說道：“母親你不惜自己跌境也要讓他修到煉氣圓滿，但他天賦極差，難道母親你要耗費自己所有修為再幫他突破筑基么？筑基之后呢？”

“您這么做，把我、姥姥以及整個家族置于何地？”

白雪蓮一怔，她最近幾個月幾乎沒有離開過小院周圍百米，對柳清風參加外門考核后傳開的流言竟是到此時才知曉，倉促之間竟有些錯愕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柳清風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白姨首先是白姨，然后才是你的母親、白毓華的女兒，至于你們所謂的家族，要犧牲個人信念換取大義，在我看來早已本末倒置。”

柳清風的聲音并不響，但真元渾重厚實，不似煉氣修士，雖然可能很飄逸如風，但終究透著一絲空中閣樓的意味。

唯有踏入筑基境，真元方有基石，像是海上飄泊的船只終于有了錨點一般。

盧芷蘭看向柳清風，雙目中透著無比的震驚。

怎么可能？他不是前天才通過的外門考核么？

這才兩天不到的時間，他就已經突破筑基境了！？

盧芷蘭連忙看向白雪蓮，聲音帶著絲顫抖與癲狂：“你……你瘋了，你真的幫他突破筑基？你真的不要自己的修為了？！”

一定是白雪蓮花費大代價給柳清風傳功！這是盧芷蘭能想到的唯一一個理由。

白雪蓮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沒有說話，眼眸里只剩下憐憫。

她的修為自從跌落到行遠中期后便穩定下來，很久沒有過變化了。

但柳清風從煉氣圓滿突破筑基卻是事實。

盧芷蘭心神劇顫，后退幾步，下意識地搖頭，咬著嘴唇，怔怔看著柳清風，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當初嫌棄柳清風天賦差，所以一入內門便迫不及待下山去退婚，可如今才過去一年多，她距離突破立身境還有半步之遙，但柳清風已經從一個完全沒有修行的凡人成長到了筑基境界！

雖然還只是筑基初期，但比起當初盧芷蘭自己突破筑基的速度卻已經相差無幾，甚至還要更快一些！

如果考慮到柳清風真正入門《歸元訣》不過五個月時間，那他的修行速度足以甩開盧芷蘭好幾條街！

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難道柳清風其實是天才？

盧芷蘭心中又驚又怒，氣息紊亂，面色先是漲紅，然后鐵青，現在又因為慌亂而微微發白，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白雪蓮說道：“我已經提醒過你讓你快走，你為什么就是不聽呢？”

盧芷蘭腦中一片“嗡嗡”作響，原來白雪蓮說的“不好”是這個意思？看到柳清風她整個人就會不好！

自己偏偏還以為是……盧芷蘭覺得自己兩頰火辣辣地疼，身形一躍，狼狽地消失在遠處。

白雪蓮看著她遠離的方向，心情有些低落，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終究做不到完全割舍。

柳清風卻想著，以盧芷蘭的性子，若非白毓華下令，她絕對不會來這東門劍堂，來自己的小院肯定只是順便。

可如果真是白毓華的命令，那么她來東門劍堂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

聯想到連小琴之前的提醒，柳清風總覺得七峰之間似乎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陰云籠罩其中，看不真切。

但這些暫時和柳清風沒有關。

柳清風走到院子里的木桌前坐下，倒了兩杯茶水，讓白雪蓮坐下，問道：“白姨，舒老師的真實身份是什么？”

白雪蓮喝了口熱茶，雙手輕輕攏著茶杯，看著杯中淡褐色的茶水，說道：“舒慧不是我們天瑯劍宗之人，她來自神祠，是當今天下煉器造詣最高的兩位修士之一，紀峰主也不如她。”

柳清風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神祠是神啟大陸第一煉器宗門，舒慧的煉器術如此高超，又掌握二品火種淵燼，不是來自神祠才奇怪。

柳清風繼續問道：“既是神祠之人，劍宗怎會接納她？”

白雪蓮說道：“舒慧的身份有些特殊，她雖然出自神祠，但如今已不算神祠之人。”

“她被神祠逐出山門了？”

白雪蓮搖搖頭，說道：“沒有，她是自己離開神祠的。”

白雪蓮心情低落，不等柳清風繼續問，便繼續說了下去。

“舒慧過去有一位道侶名叫邛冶子，同樣出自神祠，他們二人便是當今最精通煉器術的二人，其余煉器師都只能排在這二人之下。”

“邛冶子和舒慧起初感情極深，原本她二人應該是修行界的一段佳話，但可惜天公不作美，三十年前舒慧小產，此事對她打擊極大，之后她便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煉器上，誓要煉出這世上最強大的法寶，劈了這賊老天。”

柳清風想到舒慧的模樣，心想這確實是她干得出來的事。

白雪蓮繼續道：“只不過舒慧能夠勝過世間所有煉器師，卻唯獨不敢說能勝過自己的道侶邛冶子，再加上邛冶子雖然喪子同樣悲痛卻沒有影響神志，煉器一道上反倒有更進一步的希望。”

“舒慧當然不愿接受邛冶子勝過自己的事實，便覺得神祠已經無法再幫助到她，她要尋找的大道在神祠之外，于是毅然退出神祠，云游天下。”

“臨走前，她休了邛冶子，這對世間最強的煉器師從此便分開了。”

柳清風想起葉瑾的事，心想怪不得舒慧不愿意和邛冶子聯手壓制幽冥長歌，因為那樣的話舒慧豈不是自己承認自己有不足的地方？

“至于她為何來到劍宗，卻與十年后的神兵鑄世節有關。”

白雪蓮抬手撐著下巴，望著遠方的青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