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國師找自己，沈進元也是心中一顫，好事還是壞事，他自是無法判斷，眼下只能先趕到欽天監再說。

懷著忐忑而又興奮的心情，從高大的西安門進入，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涌上心頭。

朱紅色的宮墻威嚴矗立，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彩，一種從未有過的高貴之感涌上心頭，他沈進元一個從江南海里刨食的商人，今日竟能有幸進入到了大明最尊貴的皇城之中。

跟在幾名侍衛的身后，路上有很多奇怪的藍色標牌和以前從未見過的建筑物，工匠新村，格物學院，三號試驗場........

進入一處名為欽天監總部的白房子后，他被直接領到了頂樓，有兩名身上套著8個兜灰色布衣的年輕人，對他進行了一番搜查，便推開了屋門。

屋內面積不小，一名身著天青色綢狍的長臉高個青年正坐在桌前，手上拿著一支從京城股票交易所流行開來的鉛筆，正在一張白紙上一絲不茍的寫著玩什么。

沈進元進來時，許存山正在計算，審核由朱燦燦管理的總務辦遞上來的年度預算，從北洋造船廠，京津高速到科技局的研發資金，后續開發東番等，都實行的是階段性撥款，否則這么一大筆錢全砸下去，先不說無形中會多損耗多少，光是京城周邊的物價就得被買高五成。

見沈進元走了進來，許存山微微點頭，放下手中的鉛筆對著他笑道：“聽聞沈掌柜和那威震東南的十八芝首領鄭芝龍還有些交情？”

沈進元心中一緊，臉上卻努力維持著鎮定，趕忙拱手行禮道：“大人說笑了，小人不過是個普通商人，怎敢高攀鄭首領那樣的人物，只是偶爾有過幾面之緣罷了。”

許存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幾分探究，“哦？只是幾面之緣？聽聞那鄭芝龍是海上霸主，威震東海，所有大明的走私商船都要給他交稅？”

說這話的意思便是，本國師知道你沈進元的真實身份，來到這欽天監你也沒必要繼續裝清白，深意則是你們這些走私商人不給朝廷交稅，卻給一個海上大道買路錢。

沈進元一聽這話，心中暗叫不妙，但依然強撐著說道：“大人明鑒啊，小人雖與鄭首領有過幾面之緣，但對這些事情確實不知情啊，小的只是一個內陸商人，運些絲綢，瓷器，茶葉給一些浙東商人，并不曾參與海上走私之事，或那些人拿了小的貨物私下販賣至琉球，倭國等地，小的也不知.......”

“沈掌柜，既然你再裝傻充楞，貧道也救不了你了，就按范永斗，王登庫的案子辦吧。”許存山冷笑一聲，直將沈進元嚇得臉色煞白。

“國師饒命啊！”沈進元連連磕頭，額頭上很快就出現了一片紅腫，心中飛快的思索著應對之策，若是被按照那范永斗和王登庫的案子來辦，自己絕對是在劫難逃。

可范永斗，王登庫的案子也沒見到國師阿，國師何等尊貴的身份，犯得著收拾他之前還要見一面？很快沈進元便冷靜了下來，心知肯定是國師有能用得著自己的地方，剛才的震怒應該是他沒說實話所致。

想到這里，沈進元把心一橫，坦白道：“國師明見，小的確實是東海走私商人，私下掌著船隊三條，大小福船，廣船11艘，平時經營朝鮮，倭國和我大明的走私貿易，小的走私實屬無奈...........”

在許存山看來，沈進元說的都是屁話，什么被逼無奈，迫于生計，想給大明交稅，但市舶司每年定量.........

對大明的走私海上，許存山其實并無多少惡意，這些人緣緣不斷地將商品運到倭國和南邊的馬尼拉和巴達維亞，換回了大量的白銀，至少現在隨便一個縣城，大家都是使用銅錢和白銀交易，可以說白銀的流入增加貨幣供應量，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經濟的繁榮和商業的發展。

另一方面，這種走私貿易也帶來了諸多問題，大量的商品通過非法渠道流出，導致國內市場的供應受到影響，物價出現波動，而且這些走私活動游離于朝廷的管控之外，使得朝廷難以從中獲取足夠的稅收，可以說是肥了個人虧了國家的典型，同時走私商人和他們背后的勢力逐漸壯大，甚至影響到了大明的穩定。

總之走私是把雙刃劍，但現在以許存山和崇禎的實力，根本不能動這塊蛋糕，甚至將來北洋水師大成，也最多把走私變為正常海貿，整個江南地區的經濟已經被綁上了海貿的戰車，誰敢阻攔江南的老爺們發財，誰便會被碾死，總不能學韃子一般將江南殺個血流成河硬搶吧。

“你走私的事，不在貧道業務范圍內，今天叫你來主要有兩件事。”

一個浙東走私商人的代表，許存山還是懶得和他計較，先打兩個巴掌下破膽，接下來再談正事方便些。

“國師大人，請吩咐。”

“第一件事，和鄭芝龍有關，你也算浙東海上的翹楚，能否請你做擔保，讓他背上京城和本國師見一面。”

許存山提這事，自然是南下東番和鄭芝龍談判的人傳回了消息，這老小子胃口不小，對福建水師提督的官職不甚滿意，不僅想就任福建總兵，更是想在東番開府設牙，學那沐家在云南一般。

而且朝廷招安他還不能插手未來的福建水師，說白了就是好處全要，利一分不讓，本著節省時間，還有鄭成功的面子上，許存山還想試著親自說服他，如上次入京的毛云龍一般。

“國師怕是不知道鄭芝龍的勢力，除了荷蘭人的商船，北至朝鮮，南至東番的所有商船，都要購買懸掛十八芝的鄭字令旗，那些沒有懸掛令旗的商船，往往會遭到鄭芝龍艦隊的攔截和搶掠，就算是官船也不例外........”

沈進元已經冒出了冷汗，國師提這個要求可以說是難如登天，但不辦又會被怪罪，不敢思索硬著頭皮道：“國師，此事小的實在是沒有太大把握，鄭芝龍此人極為跋扈，且其勢力盤根錯節，小的雖與他有些交情，可也只能試著勸說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