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的光陰過去,縱然每一次回憶都是血淚交織,但有時候靳康還是禁不住會重溫一段過往。
當年劉玉良殺了鱗兒,還帶著鱗兒的頭顱來找他,滿是鮮血的頭顱連著脖頸,像是被人硬生生拔下來的!
當時靳康便徹底瘋狂了,心中只有對劉玉良的痛恨與必殺之意。
可是這么多年來,回頭去看,整個事情又是如此的詭異。
劉玉良的性格變化,讓靳康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劉玉良沒有后人,當年認鱗兒做干兒子也是劉玉良主動提出。
之后劉玉良對鱗兒也如親生的一般,怎么就能下如此狠手?
人心善變,可如此無端兩極化的變化著實有些令靳康不解。
或許,在那古修洞府中,有什么他和劉玉良都忽略掉了的存在?
進入洞府,二人分別踏上不同通道、尋到不同古修遺物的那一刻,或許冥冥之中二人的命運已然發生了變化。
吳道皺眉心中思索起來。
他腦海中方才參摩黑頁只是觀想到的五種毒物互相吞噬的景象揮之不去。
五毒……彼此吞噬……
隱約間,吳道好似想到了什么,但念頭一閃而逝,他沒能抓住。
按照靳康所說,他和劉玉良進入古修洞府就被禁制分隔開了。
一人得到筑基丹,一人得到黑頁。
既然同為筑基之物,為何洞府主人不把它們放到一塊?
如果進入洞府的不只是兩人呢?
是否會有其他的禁制通道出現?
靳康和劉玉良二人,真的搜集到古修所有的遺物了嗎?
吳道心中浮現出一連串的問題,但并未貿然問出疑惑。
他對靳康還有一些提防,尚且達不到袒露心扉。
靳康不知曉吳道的心理活動,而是繼續講述過往。
“小玲瓏七幻陣困不了劉玉良幾日,當時在場的只有我一個練氣境九層修士,若是陣法沒了,根本不可能是劉玉良的對手。”
“為了復仇,也為了脫困,我也同劉玉良一般,選擇了個岔路走。”
“我沒有等法力修為的突破,而是提前凝聚了毒靈根,將戮仙毒提升到了二轉。”
“要知道,二轉戮仙毒,對于筑基境修士而言也能算得上是殺招!”
“尋常練氣境修士的身軀和神魂,更是根本無法承受二轉戮仙毒的威力。”
“好在,修習《五毒造化功》之后,我的身軀耐毒能力大大提升,再加上二轉戮仙毒本就是我自己產生的,只要我不去用,便可掌控它不向我身軀其他部分擴散。”
“可一旦用二轉戮仙毒出手,那便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好在,我有了對付筑基境修士的能力。”
“之后我便用二轉戮仙毒毒死了劉玉良。”
“可二轉戮仙毒也在慢慢腐蝕我的身體,這些年我四處尋找靈藥、丹藥,實際上也只是在吊命罷了。”
聞言,吳道不由得默然。
不用,便不會擴散;用了,便會傷害到自身。
吳道回想起了自己身中寒蟬毒素之時的兩難抉擇。
選擇運轉靈氣使寒毒擴散,還是選擇停滯靈氣被人殺死?
無論哪一條路,都不是那么好走。
若不是熾火種子,吳道或許已經死在了寒毒之下。
世上安得兩全法!
很多選擇,都是兩害取其輕罷了。
做出選擇,剩下的交給運氣。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
吳道心中翻涌,眼中神色異樣。
若是有了直面乃至于打破一切選擇的能力,自己的命,豈能由虛無縹緲的運氣決定?
修仙,或許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擁有掌控這種能力吧?
無論心中如何波濤洶涌,吳道面色巋然不動,靳康并不知曉吳道的心理活動。
說罷過往,靳康繼續處理吳道那瓶來自于一階中期寒蟾的毒素。
除了在寒蟾毒中種下一點二轉戮仙毒的種子之外,靳康從自己儲物袋當中取出一個小丹瓶。
他小心將一點火紅色粉末倒入寒蟾毒中。
“此乃天火蜈蚣草的粉末,蘊含火靈之氣,可以一定程度上中和寒毒。”
“這靈草本是一只天火鬼面蜈蚣的伴生之物。”
火紅色粉末同寒蟾毒素融合,發出怪異的‘滋滋滋’聲響,而后二者漸漸相融。
靳康以靈訣將處理后的那一滴寒蟬毒素送到吳道跟前。
“第一次引毒入體,用這么點即可。”
“你先在心中回憶一下功法內容,待會不要出了差池。”
吳道點頭,以靈訣將毒素接過,凝聚為一滴圓球形狀,而后神識和靈氣盡數放出,以法訣凝結,在圓球周遭形成一層壁壘。
他緩緩嘗試著將這滴寒毒引入體內。
寒毒入體,一股刺骨寒意襲來。
好在有功法法訣凝結的壁壘,寒毒并不能直接同吳道肉身接觸。
如此,大約過了半炷香的時間。
寒毒來到吳道丹田,那抹靈光處。
熾火種子懸在丹田上方,好似察覺到了對頭一般,雀躍地晃動起來。
吳道小心將寒毒安放到靈光之中,而后撤去壁壘。
一股饑餓感自靈光傳來,將寒毒吞噬。
寒毒宛若有著意識一般,液態的形狀不斷變幻,狼奔豕突想要脫離靈光。
吳道連忙運轉功法,心中默念口訣。
這點靈光宛若黑洞一般,傳出一股極強的吸力,將寒毒吸入其中。
持續了半炷香時間,寒毒總算是安分了下來。
吳道繼而開始嘗試著煉化寒毒。
在功法之下,寒毒變幻為了寒蟾之形,此妖頗為桀驁,吳道宛若訓馬人訓馬一般,嘗試著將其收服。
再睜開眼,已是黎明時分。
吳道眼中一抹寒光閃爍,不過很快便被其收斂。
他起身,向著靳康行了一禮,道:“師父,我成了。”
靳康點點頭,道:“人都說萬事開頭難,可這功法是每一步都難,第一步反而是最簡單的。”
不過他也沒吝惜贊賞,補充了一句:“不過你一夜之間便能引入第一味毒素,著實不容易。”
“我給你兩個獎勵。”
靳康伸出手指,臉上皺紋舒展開,笑了起來。
“第一,我出面,讓絮仙教授你煉丹術。”
“第二,我親自帶你去羽生老頭那里。”
吳道連忙行禮。
雖然靳康沒有直言,但通過和靳康交流,他已能猜想到,絮仙應該就是青囊老仙的名。
至于青囊老仙姓什么,靳康和青囊老仙都沒提過,吳道也沒多嘴問。
靳康帶著吳道來到后山。
青囊老仙教授任齊馨醫術。
瞥了一眼靳康和其身后的吳道,青囊老仙明顯一愣,旋即盯著靳康緩緩問道:“你不會是收這小子為弟子了吧?”
靳康點頭,笑道:“既然是我弟子,他要學你的煉丹術,你可不能再藏私了!”
青囊老仙輕哼一聲,不置可否,倒也沒再提《五毒造化功》晦氣一類的言語。
由于愛子的身亡,劉玉良、古修洞府、黑頁都是她不愿意提及的東西,也是被她認為晦氣的緣故。
但此功法的強度,青囊老仙從未質疑過。
既然木已成舟,青囊老仙也就沒再多言。
這是吳道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