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楷仁一時沒答話，電話機里，胡禾君搶先回答：“沒有！我女兒很乖！平時讀書勤力又專注，不會早戀！更不會大晚上出去和男孩鬼混。”

姜敏說道：“在父母，尤其是母親眼里，孩子總是乖巧聽話的。但據我的經驗，平時表現得越順從的孩子，越容易有出人意料的表現……小溫吶，你這么英俊，這么一把歲數我看都有女人給你送秋波，你女兒一定也很漂亮吧。”

溫楷仁點了點頭：“很漂亮，甚至有朋友還建議我把孩子送進演藝圈。”

“你再進一步的話是可以考慮孩子進娛樂圈。”姜敏道，“既然長得漂亮，生活中遇到狂蜂浪蝶的概率就更大。畢竟只是十六的孩子，現在社會思想又那么開放，到處都是教人戀愛的錄像帶和書籍，開始對異性出現思慕之心，也很正常。”

“小溫，剛剛弟妹很斬釘截鐵地說女兒沒有談戀愛，你卻沒說話，是不是心里有人選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胡禾君在電話那頭尖叫：“是劉明旺！那個衰仔！肯定是他帶我女在外頭鬼混！”

聲音看似憤怒，但卻隱隱有些喜悅，因為如果溫惠儒沒回家只是和劉明旺約會去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胡禾君和溫楷仁甚至此時都希望這個猜想是真的。

“我有他家電話，我打給他。”溫楷仁說道。

說罷，掛斷電話，然后取來電話簿，找到之前劉明旺留下來的號碼，直接打了過去。

電話鈴聲響了好幾下，溫楷仁打了兩遍，電話那頭才傳來劉偉福有些迷迷瞪瞪的聲音：“誰啊？”

“我是溫楷仁，之前和你見過，市局刑偵支隊的。”溫楷仁道。

“嗯？溫警官？這么晚打電話來什么事？”

“你家劉明旺在嗎？”

“你找他，等等啊，明仔，明仔……”

“溫警官，明仔出去了，他是不是在外面闖禍？他還未成年啊，有什么事你跟我說啊。”劉偉福道。

溫楷仁輕輕呼了口氣出來。

“劉生，你兒子這么晚沒返家，你不擔心嗎？”

“他平常經常這樣啦，說也不聽，都習慣了……他功夫好，為人又穩重醒目，所以平時不大擔心。溫警官，究竟出什么事了？”

溫楷仁道：“我女兒這么晚沒返家，可能是和明仔出去玩了。”

劉偉福愣住，過了幾秒鐘后，趕緊道：“抱歉，溫警官，我不知……我現在打他呼機，問他詳細情況！”

二十分鐘前。

段雄志一個人走在路上，有些苦悶地踢著路上的石頭子。

肚子也叫了起來。

可是他沒錢吃飯，他住在上涌村那邊，一到夜里，各種排擋就開起火來，炒飯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鉆，餓得他心慌，所以只能遠遠地躲開，在外面閑逛。

“媽的，退伍之后就沒一件事順利。”段雄志嘟囔著。

退伍之后，有兩種選擇，一是直接拿退伍費，不包分配，二是包分配工作，但是沒錢拿。

段雄志本來是打算接受分配的，去開公交車，然而偶然間認識一位來自上海的老板，在廣東這邊做生意，給他開的工資可比公家高多了，于是給他當保鏢兼司機。

但是不到兩個月，段雄志就被開除了。

想到這兒，段雄志內心充滿了懊悔，也怪他自己，分不清他和老二究竟誰是老大，誰是老二。

那位上海的老板是做建筑材料生意的，算是勢力頗深。身邊有很多女人，在深圳的時候也包養了一個在夜場唱歌的。長得很漂亮，像是色情影帶里的。

一次老板讓段雄志去接那女人，段雄志自然不敢對老板的女人有想法。

老老實實地開車，但是那女人水性楊花是刻在骨子里的，說自己熱，在車上開始一件件地脫衣服。脫到后來就剩下胸罩和短褲了。然后問段雄志想不想摸自己。

段雄志經歷了非常激烈的思想斗爭后，終究沒忍住，把手指探進女人的內褲里頭，摳了一下。

女人笑著穿上衣服離開了，第二天去接老板的時候，直接被一群打手摁在地上打了一頓。

然后扔下三百塊錢，讓他滾蛋。

后來經人提醒，他才知道，這是那個老板故意考驗他的。

因為司機是貼身帶的，知道太多秘密，必須要忠誠，一個連女人誘惑都經不住的人，肯定是不牢靠的。

段雄志沒話說，他也自覺羞慚，拿了錢離開了。

然而更讓他羞慚的是，他滿腦子都是老板座駕上那個一件件脫衣服的女人。于是那三百塊錢，幾乎沒怎么用于生活，全被他用來尋開心了。

欲念得到了一時的發泄，但是生活卻愈發艱難。

接下來應該做點什么？怎么才能吃飽肚子？下個月房租怎么辦？現在是段雄志最苦惱的問題。

他低頭走著，也沒看路，這時身側一道燈光射來，緊接著傳來鳴笛聲，段雄志嚇了一跳。

車頭在離段雄志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急剎，正在段雄志猶豫著要不要躺地上訛一筆錢的時候，車后座探出一個腦袋，張口就罵：“撲街，找死去別處！醒目些啦，傻乎乎的！”

段雄志本來就因為饑餓心情煩躁，被人一罵更加惱火，走上去就要拉車門打人，這時駕駛座又探出一個腦袋。

“段教官？是你么？”劉明旺問道。

在燈光的照明下，劉明旺認出眼前的人就是之前軍訓的時候碰到的那個黑臉教官。

段雄志愣了一下，也認出了眼前的人，自覺有些窘迫，退后兩步，小聲嘀咕道：“開車小心些啊……”

說罷，就要離開。

劉明旺看著段雄志，忽然問道：“段教官，這么晚在這里做什么？”

段雄志神色有異地道：“沒做什么，飯后出來消消食……”

話音剛落，一陣極其響亮的腹腔轟鳴聲傳來，車上的其他人聽到，忍不住發出笑聲。

段雄志愈發感到窘迫，想要隨便寒暄兩句就離開，問道：“這么晚你們去哪里？”

“去抓賊啊。”一個學徒工插嘴道。

“抓賊？”

“怎么樣？段教官，不如一起啊，就不知你有沒有膽。”劉明旺笑著邀請。

段雄志正好氣不順，想要干點什么發泄一些，于是當下拉開車門，鉆了進去，道：“不用激我，我今晚正好閑得發慌，陪你走趟。有賊打最好。打死了你們陪我一同坐監。”

劉明旺再次發動車子，碰到段雄志純屬意外，不過是樁意外事件他也打算利用起來，一來段雄志武力值高，能發揮作用，以免羅樹標兔子急了亂咬人，劉明旺一個人怕防不住他傷人；

二來是想讓這起事件看上去更像臨時起意一般，讓事后調查的警察不會覺得過于奇怪和巧合。

羅樹標的這起案子如今已經震動中央，不知道BJ會派下來什么樣的人物調查這起案件，希望不是“刑偵八虎”那幫人……

“溫隊長，現在把你的人手撒出去吧。”

“什么？”溫楷仁愣了愣，“應該沒必要，那個和我女兒玩得很好的男生也沒回家，他們應當是……”

“不是他們應當是，是你希望是這樣。你亂了，失去思考能力了，現在開始騙自己了。”姜敏道，“剛剛電話里也說了，那個男生經常大半夜出去，你怎知這次就不是巧合呢？做我們這行的，可以被犯人騙被證人騙，但最忌自己騙自己，最忌抱著答案找結果。”

“以防萬一，通知治安支隊的兄弟，去找人。做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你女兒已經落在一幫犯罪分子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