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陶烈究竟出什么事了,知道具體情況我們也好向老師匯報。”
一進門,劉明旺主動和一位公安處的行政人員說道。
那個值班人員正接著水,用一根手指推了推眼鏡:“你是誰,哪個班的,和陶烈是什么關系?”
“我是他的朋友。”
“一看就是狐朋狗友,學校里只有同學關系,沒有朋友,正好,你也進來,我問你幾個問題。”
說著,公安處人員過來抓劉明旺的手腕,但是一拽沒拽動。
公安處的人一愣:“你跟我較勁。”
“松手。”劉明旺只靜靜地道。
對方迅速打量了一下劉明旺,發現對方似乎是個混不吝的,趕緊松手,去辦公桌上拿紙筆,“來,告訴我,你哪個學院哪個班的,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這時溫楷仁上前,亮出證件,“不好意思,這位老師,我想問一下情況,可以嗎?”
……
陶烈一個坐在公安處的辦公室里,上衣已經被汗水浸濕,但是心里卻拔涼拔涼的。
說是辦公室,倒不如說是審訊室,雖然公安處并不算是公安機關,只是學校的一個行政機構,但是里面卻真的設立的審犯人的房間。
可我是犯人嗎?
陶烈現在迷迷糊糊的,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他是昨天臨睡覺的時候被公安處的人揪過來的,一進來就開始罵他,呵斥他,讓他早些交代自己的問題。
陶烈懵了,對方的態度非常強硬,讓他在剎那間真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但是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來。
但是對方大有不交代問題,就不讓他離開的意思,于是一個小時后,他開始說起了這輩子做過的所有壞事。
“我和小胡是高考結束后談戀愛的,不過我們是自由戀愛,沒有做過什么過分的事……我……就摸過一次胸……打算下個星期過生日的時候睡她。”
“以前對病毒特別感興趣,還做了一張病毒盤,當游戲盤送給了我高中的時候特別不對付的一個同學,結果他花兩年工資買的電腦被我搞癱瘓了。他不知道是我弄的,還花錢讓我給他殺毒,賺了他二百塊錢,他還謝謝我……”
“我們班主任有個軟件特別有意思,有一次我把他柜子偷偷打開復制了一套。”
“大一軍訓的時候,因為沒太陽,我的軍訓服是陰干的,一股味兒,我不愿意穿,就把人家晾著的一件軍訓服偷了。”
“我在南一彬的飯盒里吐過痰。”
“你不許顧左右而言他!給我老實交代問題!”公安處的人對陶烈的回答很是不滿。
可陶烈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睜大個眼睛看著對方。
“你說說,你騎三輪車干什么?”
“什么三輪車?”
“別裝!你會不會騎三輪車?”
“……會騎。”
“那就是你。”
“是我什么?”
“別裝,你給我坦白從寬!”
陶烈簡直一頭霧水,又過了好幾個小時,才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原來是學校丟失了一批計算機配件,而陶烈這段時間總是頻繁進入機房,還時常溜進其它教研室蹭別人的計算機用,有時甚至會在機房待一個通宵,等到天亮后再翻氣窗離開。
于是,在配件丟失后,公安處第一個懷疑起了陶烈,將他列為重大嫌疑人。
他們真的煞有介事地辦起案來,并對陶烈進行了通宵審訊。
公安處的一個地中海行政人員不停地對陶烈進行威脅和誘惑,一會兒“證據確鑿,可以無口供定罪”,一會兒“開除學籍”,緊接著又說“態度良好,從輕發落”,陶烈的心理逐漸崩潰,漸漸地開始順從對方說的話。
“你為什么要翻墻進入機房?”
“為了使用計算機……”
“白天不能用嗎?”
“白天的時間不夠。”
“不對,你晚上翻墻進入機房是為了偷東西!”
“……對,我為了偷東西。”陶烈的眼睛已經快合不上了。
公安處人員不停地拍著桌子:“說,你偷了什么?”
“CPU、內存條……”
“偷了多少?”
“一個?”
“不對,是很多。”
“嗯,我記不清了。”
“你怎么處理的?”
“扔了……”
“扔哪兒了?”
“草叢里……”
“不對,你是賣了!”
“我賣了……”
“賣給誰了?”
“……我……我……”
很快,公安處人員就把對方進行修改后,整理成了兩張A4紙,然后拍到陶烈面前的桌子上。
“簽上你的名字,簽過字后,你就可以走了。”
陶烈困得覺得眼前世界的清晰度都不高了,眼皮發粘,現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回寢室睡個覺。
他拿起鋼筆,一筆一劃地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簽完名字后,他掃了一眼紙張上的內容,猛然驚醒。
這個字不能簽,如果簽了,自己才是真的完了!
陶烈當然不是傻子,但是在整整一日的疲勞轟炸下,再聰明的人大腦也會停止運轉的。
于是他拿起紙張想要撕毀,地中海眼疾手快地搶過紙張,推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你小子,別耍滑頭。”
陶烈欲哭無淚。
這時,“審訊室”的門開了。
另外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審訊室里的人笑著道:“老顏,我就跟你說是這小子干的吧,你看,全審出來了。誒,你們是誰?”
外面的行政人員道:“這位是公安局的溫警官,是來指導工作的。”
地中海表情一僵,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才有點扭捏地道:“這沒必要吧,老顏,不是說了,這個事情我們學校公安處內部處理嗎?你怎么報警了呢?”
“不是我報的警。”對方說道,其它沒有多說。
不是報的警,那就是找的關系了……地中海頓時沒了話。忽然覺得自己手里拿的是一沓廢紙。
“這樣吧,您把這份文字材料給我,當做參考,先讓這位同學回去休息,等明天早上再來警局配合調查吧。”溫楷仁說道,“按照規定,就連警方傳喚,都是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的。”
“當然,當然,我們也只是不想事事麻煩你們警察同事,也想加強校園內的精神文明建設,和學生們的思想道德教育,所以才自己處理的。”地中海這時候忽然說道,“無論如何,我們的目的是勸勉大于懲戒,出于保護學生前途,和維護學校聲譽,我們都是不愿意驚動警方的,您看……”
溫楷仁看了他一眼,回頭看向劉明旺和陶烈,問道:“怎么說?”
劉明旺道:“溫叔叔,這件事情一定要查個清楚,還我朋友一個清白,不然總是這樣不清不楚的,對他的聲譽也有影響,萬一傳出去,大家都說是他偷的怎么辦?您放心,這件事肯定能查清楚的,我們都是玩兒電腦的人,廣州有哪些銷贓的二手電腦配件市場,我們都門清,不信找不到人。”
而陶烈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說道:“我只想睡覺。”
地中海趕緊道:“那同學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你放心,我們公安處會為你保密的。”
“那這份文件。”溫楷仁指了指那人手里的紙張。
地中海趕緊遞了過去:“您處理。”
劉明旺很不爽地和一幫人出去了,走出行政大樓,涼風撲面吹來,陶烈忽然嚎啕大哭。
“對不起,明仔,你那個項目我不做了,尾款我不要了!”
這次可是把陶烈嚇得夠嗆,不僅不愿意繼續和劉明旺合作,估計一段時間內甚至對電腦都有心理陰影。
“挑,真心嗡!”劉明旺忽然說道。
“心嗡什么?”張志東問道。
劉明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溫楷仁道:“如果你要是想追究的話,我認識理工的紀高官,可以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報警,讓警方來查這件事。只不過不一定有結果。如果要是這個人在校內有關系得不到處置的話……”
“算了,這個委屈我吃下。”劉明旺繼續道。
陶烈這時忽然道:“明仔,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還是算了。他也沒打我,只是不讓我睡覺,也是我先翻機房,他才會懷疑我,不要告狀了。”
陶烈一來是想息事寧人,不希望自己翻墻這樣的小違規行為再被處置,二來竟然是真心感謝那個行政老師。
因為他對溫楷仁說的那番話被陶烈當真,對方似乎真的沒想報警,只是想在校內把事情弄明白,還怪自己心理素質不好,亂承認事情。
劉明旺道:“那萬一那些配件就是他偷的呢?監守自盜,這種事一點也不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