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瞇眼看去,竟然是四只血淋淋的新鮮斷手堆著,皮膚還未完全失去血色,切口處能看到瘆人的骨頭肌肉和血管。
周圍人還在談笑風生、推杯換盞,這家伙卻若無其事的放出來一些人類碎片。
當即心中悸動,生起寒意,化為涼氣,從脊背快速躥升到了天靈蓋。
不用說,就是那四個流氓的了,昨天惹的事今日就被砍了!
箱子開的快,關的也快,只給了李烈一瞬間的視野,等他再看向滿臉和善的韓湯,即使早已預料過對方是個笑面虎,心里的忌憚也更勝剛才了。
在相對安全的南區酒樓里,李烈身上的肌肉不自覺的繃緊了起來。
韓湯似乎沒覺得有絲毫不妥,收起一個手指,繼續說起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那就是恭喜李兄弟在上午的武館比試中奪得第二名的好成績,李兄弟出身雜役,能取得如此成就,實在可喜可賀!”
這是把我底子都探干凈了啊,所圖匪淺!
李烈心里翻騰,沉穩著臉。
韓湯又眼神示意另一位跟班,后者這次將盒子大大方方的掀開,露出滿滿當當的雪花銀。
“這一百兩銀子就是在下的賀禮,李兄弟為我們金錢幫鼎力相助,做出大好事,萬萬不可推辭。”
見到大筆銀子亮相的瞬間,李烈兩眼一動,確實是不太想推辭的,但是深知對面懷有陰謀,不會無事獻大殷勤,他不動聲色,繼續聽講。
“至于這第三件事嘛........”韓湯眼睛緊緊盯著李烈,先賣了個關子。
他關心道:“李兄弟,我聽說你在劉家遭受小人嫉恨、多有針對,劉家的流云劍、浮云步、輕云掌這些武功一個都沒學到,要不是攢錢在奔雷武館學武,都難逃雜役之累,老韓我心里為你不平啊!”
他所說的應該就是劉家的核心武功吧,怎么三門聽起來都軟飄飄的,一點沒勁.........
李烈微微皺眉,保持沉默,等待他繼續發揮。
韓湯嘿嘿一笑,端起杯子,將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漲紅的嘴唇。
淦,我看著都嫌燙,他一口喝了,就不怕食道癌嗎?
李烈瞥了一眼,心中狠狠腹誹道。
“李兄弟,劉家對你不公,奔雷武館也早立下了石山接班,你如今在哪邊都沒好著落,吃不到最大那塊肉,心里就不迷茫嗎?”
來了,他要說出目的了。
李烈早有猜測,到了這一步終于肅聲問道:“閣下到底想說什么?”
韓湯揚起嘴角,喉嚨里發出了低沉的笑聲:“李兄弟,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了。”
“我們錢幫主對你這樣天資出眾,心性堅毅的年輕人非常欣賞,只要你愿意低頭沖他老人家叫聲爹,保證以后前程似錦,資源享之不盡啊!”
“最多兩年,一定能讓你踏入鍛骨境,未來金錢幫的大小事務,也有機會接手掌控!”
“!?”
聽到金錢幫的幫主要收自己為義子,一瞬間李烈神情恍動,耳旁仿佛響起了某個男子漢情深志滿,感慨激昂的吟唱:
“李烈飄零半生,未逢明主,今公若不棄,烈愿拜為義父。”
(鄭重跪拜)
“義父在上,請受兒大禮!”
(抬起大臉,感激涕零)
反應過來后,他臉色微變,手指下意識的在桌下握動了一下。
可惜沒摸到方天畫戟的戟把,就算有,想來也捅不死眼前的“李肅”。
“韓堂主,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么大的事,我怎敢拿來消遣李兄弟。”
韓湯抬手對著北區方向行了鄭重一禮,臉上露出敬畏之色:“我們錢幫主宅心仁厚、悲天憫人,最看不得明珠蒙塵,這才派我來請李兄弟成為他第四個義子。”
韓湯身體后仰,躺在椅背上微笑問道:“李兄弟,你意下如何?”
李烈肯定不答應,別人以為他對未來茫然,實則他心里根本不虛。
別說是被拿來對比的蕭林,憑借著每日加點的能力,就算是威名赫赫的館主文東,他也只需最多一個半月就能將境界持平。
曾經在自己心中孔武有力的大師兄,不到一個月時間,不也即將摸到頭了嗎?
好端端根本不需要認個爹,尤其還是金錢幫這種惡名昭著的勢力。
他沉吟了幾息,看似在認真考慮,實則在想著怎么語氣更委婉的拒絕。
“韓香主,我不知你從哪里得知我處境堪憂的,我其實對現況還挺滿意,心里也沒什么大志,恐怕配不上錢幫主的提攜。”
韓湯眸光變淡,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他捏玩著茶杯最后問道:“李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這縣城里再沒有比金錢幫更能栽培你的勢力。”
“勞煩韓香主替我謝過錢幫主好意,李烈受寵若驚,只是無福消受,這禮物也請帶回去吧。”
“告辭了。”
李烈說完,起身抱拳離開。
韓湯坐在位置上冷冷看著他,直至身影已經徹底下了樓,手指中才發出咔嚓一聲。
“啪嗒。”
韓湯把被捏稀碎的青瓷冰紋茶杯拍在桌子上,眼中掠過一絲燥意。
后面一名跟班開口小聲問道:“韓香主,這小子不識抬舉,就這么放過他嗎?”
“呵呵,眼下幫里有大事忙活,以后抽空再教訓他,區區一個皮肉境武者罷了。”
韓湯冷笑一聲,晃著頭,起身離席。
.......
李烈面色平靜,但加快腳步趕回了醫館。
金錢幫這種幫派蠻橫慣了,僅僅是拒絕他的安排,恐怕都會引起怒意。
為求穩妥,他打算將今日的遭遇報告給劉家。
“李兄弟,戰況如何?”
何醫師正在專心給人看病,大堂里看閑書的梁三喜見他木臉回來,趕緊嬉笑著問道。
李烈瞥他一眼,哪還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先簡單且謙虛的回道:“打得還行吧。”
“嘿嘿,一時的成敗不能決定一輩子,李兄弟不要氣餒。”
梁三喜虛情假意的安慰一句,忽然又聽到門口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青色衣衫,額頭飽滿,長相還挺端正的男子帶人進了門。
他看起來二十七八的樣子,氣質溫和儒雅,動作不緊不慢,拱手問道:“何醫師,請問李烈李護衛在嗎?”
“啊,風少爺,李烈,他好像還沒回來啊?”
何醫師看到他突然來訪,有些驚訝,忙不迭把手中處理差不多的活計交給一個學徒,眼睛在大堂里搜索了一番。
風少爺?
“何醫師,我剛回來。”李烈沖他輕聲示意后,又轉頭不解的問道,“閣下找我有何事?”
他眼角余光還瞄了下梁三喜,后者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風少爺眼眸一亮,微笑道:“聽聞李護衛在武館比試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我特來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