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海杉資本旗下的初創團隊中,大量18-24年齡段的創業精英,手臂上出現了新世界倒計時。
林景芳團隊作為整個海杉資本的科研中樞,很快就介入其中調查,結果卻發現,這一切很有可能與她研究十多年的《涌現課題》相關聯。
倪海杉嗅到了事件背后的未來版圖,直接就大筆一揮,設立了獨立事業群和專項資本,并鼓勵那些受邀進入新世界的創始人,全力拓展新賽道!
這些事情本和倪瀟無關,直到一次家族飯局上,林靜芳發現了倪瀟手臂上的倒計時。
可詭異的是,她自己卻看不到。
不僅如此。
其他受邀玩家在入睡后,都能成功進入新世界,唯獨倪瀟不行。
這自然引起了林景芳的警覺。
在獲得了倪家父女的同意以后,林景芳團隊就對倪瀟身上的絕緣屬性展開了研究。
直到兩年后,隨著大量知識從新世界傳遞回來,與涌現有關的認知體系也被初步構建出來,林景芳團隊終于研究出了第一批涌現藥劑,而且臨床效果很好!
在當時,所有團隊的研究員都一致認定,涌現藥劑可以幫助倪瀟突破絕緣狀態。
為了深度解析這一過程,團隊甚至搭建了所謂的半球實驗室,以更穩定的捕捉信號,并針對性地為它配備了“復合型腦域監測系統”,可以說是全武裝上陣了。
林景芳始終清晰地記得當時的場景——
倪瀟坐在半球實驗室的中心,整個顱頂接滿了線管,但她非常的鎮定,始終按照預定流程,每十分鐘一次,服用0.5毫升涌現藥劑。
一開始。
事情進展的還比較順利,倪瀟的所有體征變化,都在研究團隊的預判之中。
然而。
當涌現藥劑的服用總量超過了3毫升,也就是實驗進行的1個小時后,倪瀟的鼻血開始不受控地往外淌,瞬間把所有人都嚇懵了。
考慮到倪瀟的身份,涌現實驗立馬被叫停。
可沒等操作人員進入半球室內,整個實驗園區的電磁信號同時陷入紊亂狀態,所有設備全部失控。
林靜芳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先切斷供電,把人給救出來。
然而,真正的恐怖才剛剛開始。
“教授,怎么燈突然關了!”
“是供電已經切斷了么?”
“媽的,怎么手機這時候也不亮了!”
..
內場的6名研究員一陣抓瞎,林景芳則站在外圍的總控室里,和他們隔著幾層玻璃。
她瞪大了眼睛,對著耳機一遍遍催問道:
“還沒有斷開供電,發生什么事了?”
“你們看不到了?”
“喂?”
“能聽到我說話么?”
...
然而,那些內場的研究員就像聾了一般,什么也聽不到。
而那個吐槽手機沒電的研究員,他的手機也一直是亮著的!
這一刻,林景芳才意識到,事情徹底失控了。
“教授,我的大腦好像被什么東西侵入了,我看到密密麻麻的數據在涌向我!”
研究員們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了,聲音里滿是恐慌!
“啊——!我頭好痛!”
“這是什么,這是,是血!教授,我也在流鼻血,不對,我眼睛,我眼睛也在出血!”
“教授,你把燈打開啊!我要出去,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說句話啊...!”
...
林景芳看了一眼倪瀟,她已經徹底陷入昏迷。
這一刻,那六名研究員全都和她一樣,眼角和鼻孔里血流不止。
林景芳決定闖進去把人帶出來,然而就在這時,她的世界也突然一暗!
下一秒,萬物朝她涌來!
至于后面發生了什么,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三日后。
林景芳以半盲狀態從病床上醒來,誰知倪瀟就跟沒事人一樣坐在旁邊,還勤快地給她削了一個蘋果。
她從倪海杉口中得知,倪瀟事發當晚就醒了,而且一醒過來,就興奮地和他老父親炫耀,說自己終于進入了新世界!
當時的她,對半球實驗室發生的事情還一無所知。
慶幸的是,林景芳團隊的十幾名研究員,最后并沒有人員死亡。
所有人只是不同程度地出現了五感喪失的癥狀,并在后續三個月里,緩慢恢復了過來。
而對倪瀟來說,雖然實驗過后,她依然看不到手臂上的倒計時,可新世界的入口卻總算為她敞開了。
對此,林景芳得出的判斷是:
對普通人而言,一管3毫升的涌現藥劑,可能連萬花筒都見不到,就被身體消化了。
但對倪瀟來說,這一丁點劑量卻能在她身上引發十分顯著的變化,而且這種變化就像一滴水落入強酸一樣,會在周圍震蕩出非常可怕的后果。
那段時間,林景芳的團隊成員全都在猜想,如果更大劑量的藥劑服用下去,倪瀟身體會出現什么變化。
對于這些搞學術的人來說,這種猜想的誘惑有著致命的魅力,他們甚至不懼死亡,想再來一次半球實驗。
當然,倪海杉不可能再答應了,林景芳也同樣不允許。
畢竟,她是把倪瀟當成女兒養大的。
廣場上。
林景芳突然聲音一沉,在電話那頭質問道:
“瀟兒,當初我實驗室丟的那管涌現藥劑是你偷的?”
倪瀟沉默了一會。
“嗯。”
“怎么可能?我當時就怕你亂來,還派人把你周圍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呃...我把它藏在了你猜不到的地方。”
林景芳重重嘆了口氣,仿佛在盡力壓制著怒火:
“瀟兒,你的涌現完全是不受控的!一旦你服用過量藥劑,除了對周圍能產生大幅震蕩以外,并沒有可靠的數據表明,你身上后續會發生什么!”
倪瀟依然很平靜,似乎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
“林姨,我是這么想的,就算我涌現過后,沒有變成女超人,但對外形成的震蕩,肯定也會影響樓頂那位涌現者!
這樣就可能出現兩種情況:
第一種,是削弱他對場域的掌控。
這樣一來,那些救援人員也許能看準機會,再次切入到戰局中。
第二種嘛,就和在半球實驗室一樣,讓所有人在震蕩中陷入混亂。
這種情況其實更靠譜,只要能拖到京海那位過來,危機自然也就解除了!
退一萬步說,現在所有人都不能接近塔樓,但我這個絕緣者可以啊!
沒準我就是最后的希望呢?”
“可你的小命也沒了!!!”林景芳突然厲斥一聲:
“在我這里,你的命,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重要!!!”
倪瀟安靜了一會。
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在等長輩消火,但心里一絲一毫沒想認錯,更別提改過了。
“林姨,還記得我小時候和你說過的話么?
在那個反反復復的夢里,我一直在拯救世界,久而久之吧,我真的覺得,我生來就是要拯救世界的。
現在,我的直覺告訴我——
他,就是我要拯救的世界。”
倪瀟一臉篤定地望著遠瞳塔,腦子里浮現出程野痞痞地一笑。
電話那頭,林景芳呼吸沉重,卻難得沒有吱聲。
她知道,當一位女性進入了戀愛腦狀態,你讓她去頂炸藥包她都甘之如飴。
可問題是。
在內心深處,林景芳又非常別扭地認可,認可這種洶涌澎湃地奔赴。
畢竟,誰又沒年輕過呢?
“林姨,替我轉告爸爸,瀟兒很愛你們。”
說完,倪瀟絲毫不給對方再勸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一刻,世界仿佛安靜下來。
倪瀟把槍別在了腰間,然后雙手輕輕撫過頭頂,從高馬尾的根部,把纏繞的頭繩給解了下來。
她輕輕甩了甩頭。
涼風一吹,那入瀑般的長發頓時傾泄下來,如同暈開的水墨在風中搖曳著。
她拇指握著頭繩的一端,如同纏繃帶一樣,將它一圈一圈纏在了手掌上。
她揚起了頭,并將纏繩的手懸在了自己面前。
銀白月色下,那一圈圈透明的繩管里,緋紅色的液體,正冒著顆粒般的氣泡。
呵呵。
林姨怎么可能猜得到,這根普普通通的頭繩里裝的不是熒光液,而是她的涌現藥劑呢?
為此,倪瀟甚至一度認為,自己就是個躲貓貓的天才。
看著頭繩另一端的貓咪墜飾,她如同擰動瓶蓋一般,三兩下把它摘了下來。
下一秒。
倪瀟右手用力一握,那緋紅的藥液頓時從繩端一涌而出,沒入倪瀟口中。
當初在半球實驗中,她的服用劑量只有3毫升,而這根頭繩里的劑量卻有10毫升之多,倪瀟也只敢服用一半。
她重新扭好旋鈕,然后再次把烏茲沖鋒槍拿到了手里。
不得不說,還是摸著這些真家伙,更讓人有安全感。
倪瀟晃了一眼自己身上,自己冷白的皮膚眨眼間就已經通紅一片,如同要滴出血來。
得趕緊了!
再過一會,估計就要開始流鼻血了。
她望了望黑洞洞的塔樓,對著手里的烏茲咧嘴一笑:
“走!老伙計!咱們去救你的男主角!”
這一刻。
墜入愛河的少女如同一縷穿堂風,一頭扎進了屬于她的傳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