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呆滯的劉晨坐在一間放有咖啡機的休息室內，一邊用余光瞄著旁邊的一本被咖啡弄污看不清日期的英文雜志，一邊聽著休息室門外的聲音。

門外有好多人正在用英文激烈的爭論著。

“他一定是我們阿美瑞克人，他剛才說了：die luft der freiheit weht。（自由之風永遠吹拂），只有真正的斯坦福精英才知道這句一百年前的德文?！?

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是我在海中發現了他，我要兩票?！?

“不行，每人一票才是公正?！?

“好吧，麥克斯在水里救了他，也要算一票。”

“那么開始投票?！?

“見鬼，他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又長著華國人的面孔，將他交給華國官方是最正確的方式，麥克斯去做你的工作，不要去再擺弄那該死的票箱?！?

“Boss，現在是休息時間，來投票吧，算你兩票?！?

投票的結果似乎沒有宣布，外面的爭論聲也停止了，一個中年的干巴巴的男人走了進來，劉晨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叫雷克，是阿美瑞克駐華國羊城領館的領長。忘記剛才外面的那個鬧劇，我沒辦法收留來歷不明的你，個人資助你五十美刀，你身上的原本屬于領館的衣服也不用歸還，可以屬于你。傍晚前就離開，好嗎？”

劉晨：“謝謝，雷克先生。”

雷克點了點頭。

劉晨看到他將一塊干巴巴的面包放在桌上，然后用刀在干巴巴的全麥面包上切下兩片，放在盤子內，然后在干巴巴的面包片上涂黃油，緊接將半只牛油果涂在干巴巴的面包上，再放上生菜。

這就是雷克的午餐。

雷克把整只大塊的全麥面包推到了劉晨面前：“你剛才說，你記得自己叫尼爾對吧，希望你失去記憶沒有連名字都記錯。尼爾，要來一塊嗎？”

“雷克先生，謝謝，我不餓。”

“恩?！?

雷克已經吃完他的午餐，盤子干凈的都不用洗。

劉晨的表情木然，呆坐著，雷克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可憐的孩子。說完走出休息室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劉晨繼續木然的坐著。

自己在海中被坐游艇出去玩的他們給撈了回來，便一直認為自己是被海盜洗劫一空的一位阿美瑞克人。

裝失憶，果真是穿越者必備的技能。

重獲青春，哪怕失去了一切，活著的自己就是最大的財富，更何況……

劉晨摸了摸后腦，他知道自己腦子里有一臺科幻電影中才有的腦機，一個可以連接自己原先時空的腦機，雖然這機器這會一直在提示：時空裂隙太小，無信號！

但僅僅五分鐘。

雷克又回來了，站在了劉晨面前：“親愛的尼爾，我們討論過了，決定收留你，并且雇傭你為這里的臨時職員。一直到你恢復記憶，或者我們幫你找到家人為止?！?

劉晨一臉懵的看著雷克，完全不明白為什么突然有這么大的轉變。

說完，雷克轉身出去了。

緊接著就有人進來，拿出一份雇傭的合約書?！澳釥?，我叫格蕾絲，格蕾絲-萊莎-菲利普恩。這里有二百元，預支給你一周薪水，你可以買一些你自己要用到的日用品。告訴我，你還記得錢是什么嗎？”

劉晨抬起頭，咧開嘴露出八顆牙笑著：“God Is a Girl?！?

門外，雷克的聲音傳了進來，很大聲：“勞倫，立即去告訴那位華國的官員，除非他能夠證明尼爾是華國人，否則尼爾就是受領館雇傭的工作人員。順便告訴他，我非常不喜歡他。你知道要怎么做嗎？”

“雷克，我明白。我們是阿美瑞克領館，我們做事不需要別人教，那位叫李超的華國官員所建議的一切，都是我們需要反對的，除非華國換一個人與我們對接。”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

休息室內，劉晨聽完這段對話心說，原來是賭氣。我說為什么突然就改變了主意，從要求自己傍晚前必須離開，變成雇傭自己成為臨時翻譯。

格蕾絲也在旁邊聽著呢，此時只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固執的中年人?！?

“恩，呆板的中年人來了。他叫超-李，是日常事務中與我們對接的華國官員?！?

順著格蕾絲手指的方向，劉晨看到一個華國面孔，消瘦的中年人從領館門前登記之后，快步往辦公樓走來。

就在休息室的門外，劉晨看到還沒有回自己辦公室的雷克與名為李超的面對面站著，相互盯著對方的眼睛。

李超先開口：“雷克先生，依條例，貴方不得私自雇傭非阿美瑞克人的職員。以及貴方辦公樓內的每一個人都應該有居住證，最后請您把不在貴方登記記錄上的人交給我。”

雷克：“李先生，你能證明尼爾是華國人嗎？他是我們在渡假的時候救回來的遇險者，我們有理由相信，精通英文、德文的尼爾，是一位阿美瑞克的公民。只是暫時他失去了記憶，相信很快他會恢復?！?

劉晨看到旁邊有人上前：“李先生，會談室為您準備咖啡?！?

李超和雷克同進往會談室走去。

會談室的門緊閉，偶爾可以傳出來那種壓抑著爭論聲。

劉晨心說：兩個固執的中年男人，還真是火花四射。

十幾分鐘后，門開了。

李超走到劉晨面前：“請跟我走，你的住所由我來安排?！?

會談定門前，雷克也說道：“尼爾，明天來上班，不要遲到。”

忍??！

劉晨差一點笑出聲來，很顯然這兩個固執的中年男人都不甘心的退了半步，之后便寸步不讓。那么是因為對事件本身的執著，還是純粹是針對另一方呢。至少雷克是，似乎李超主張的雷克一定會反對。

一條馬路之隔。

羊城稅局中，單獨隔出來半層樓，宿舍和辦公樓都在這一層。李超給劉晨安排了一個單間，又叫人去準備了必要的生活用品。還讓稅局的食堂給做了一碗飯送來。

吃完飯，劉晨坐在椅子上，翻看著手中的報紙。

羊城晚報，1980年3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