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總是靜的出奇,近處的風,天邊的云,還有不可聞的腳步聲,大地的嗚咽,在塵妄安的耳邊糾纏成無法訴說的煩擾,寧靜的夜是平淡,寂靜的夜卻是各種不知名的聲音的聚合,不能休息的時候總渴望有張松軟的大床,可當美夢成真,塵妄安卻又無福享受。
聽著身旁不斷傳來平緩的呼吸聲,塵妄安突然很羨慕沈嗚嗚的精神狀態,年輕就是好,倒頭就能睡,兩世為人,年齡加起來沈嗚嗚喊塵妄安一聲叔都不為過。
突然,生硬的腳步聲踏破了夜的寂靜,腳步由遠及近,越靠近旅店,腳步聲就越輕,躡手躡腳的聲音直到塵妄安兩人所在的房間下方不遠處消散,此刻,在內景中,天夢冰蠶打了個哈欠,一道道微不可查的波紋從塵妄安的體內不斷蕩開,窗戶外的情景被全方位無死角三百六十度的傳進了塵妄安的內景之中。
黑夜籠罩,黎明前的夜總是濃的,哪怕是天夢冰蠶的精神領域下,內景之中,塵妄安也只能勉強在濃重的黑夜中看出模糊的輪廓,和那一雙明亮的雙眼。
“董叔,董叔?”
聽到這輕聲的呼喚,塵妄安冷笑了一聲,這聲音的主人,不就是剛才領路的那個站崗的年輕人嗎?
同樣聽到聲響的,還有早該入睡的旅店老板,年輕人口中的,董叔。
沒有門板移動的聲音,但很快,年輕人就止住了聲音。
“薩枕,怎么了?”
一盞微弱光亮的提燈就這么突兀的出現在黑夜中,透過搖曳的火苗,這才能勉強看到兩人的臉。
“董叔,你看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要。。?”
薩枕說著,臉上露出一瞬的獰笑,但眼見董叔并沒有相似的反應,連忙克制住了躁動,端正起了姿態,
“薩枕,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既然好不容易逃出了那個地方,能在陽光下活著,就盡量給我收起你之前嗜殺的性子。”
“如果是肉票,要動手我肯定會提前通知你,我知道你武魂強悍,但是你現在的魂力遠不如我,要是沒我的命令你私自動手,你知道后果。”
被訓斥的薩枕,眼神深處閃過不易察覺的不蔑,但眼下還是老老實實的低頭認錯,這位曾經的老大,脾氣一直都不太好,哪怕偽裝了這么多年,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那不經意流出的秉性,跟薩枕的不遮掩嗜殺,都令人不寒而栗。
“老大,噢不對不對,董叔董叔,那一男一女,也就是兩個大魂師,我絕對沒看錯,那個男孩腰間的,肯定是魂導器,頂了天也就十四歲,十四歲的大魂師,又有魂導器,肯定是天斗城,或者溫斯特城里的那些富家子弟,這都不動手嗎?”
聽得出薩枕語氣中的不甘心,董叔笑了笑,打了個響指,說道,
“你小子眼神一直都不錯,而且,那個少年,一出手就是金魂幣,出手的感覺很流暢平淡,不像是為了在女伴面前裝逼的,所以那個少年,是真有錢。”
說著,董叔從懷里掏出了兩枚金魂幣,放在手中不斷的掂量,金魂幣之間相互碰撞,發出令人愉悅的碰撞聲。
“那都這樣了,為什么不動手?”
“薩枕,今夜,你好像有點過于興奮了。”
董叔盯著薩枕,目光穿透濃重的黑夜,直擊薩枕的心尖。
被點明內心的薩枕眼神中晃過慌張,但隨后連忙解釋,
“董叔,沒有,就是。。”
“什么沒有,你看上那個女孩了?”
薩枕沒有回話,董叔只說對了一半,那女孩在薩枕的眼中,不只是看上那么簡單,那是一種源自于靈魂深處的渴望,薩枕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但只是跟那個女孩眼神交匯的一瞬,薩枕只覺得自己瞬間就火熱了起來,從內心深處涌出的,不只是強烈的占有欲,而是一種古怪的,企圖與女孩融合為一的想法。
見薩枕沒有狡辯,董叔也就默認自己說對了,抬頭看了看屬于塵妄安房間的那扇窗,隨后說道,
“你以為,我不想動手啊?”
“但是,那少年警惕的很,而且他給我的感覺,不簡單。”
薩枕看到董叔似乎有松口的跡象,眉目間帶著興奮,挑眉道,
“老大,怕什么,他再怎么警惕,有我和沈柏華,再不濟,不還有老大您嗎?”
董叔皺了皺眉,他對薩枕現在的狀態非常不滿意,興奮勁上來就什么也不顧了,猶如饑渴的野獸,有機會就會奮不顧身的沖上去,狠狠的咬住獵物的喉嚨,恨不得一擊必殺,茹毛飲血。
“那少年縱然是天才,也不過是個大魂師而已,但是,現在我們只是所謂的普通人,不再行走在陰影中,做事不要只看眼下,而且,隨便一提,困香,對那個少年好像沒用。”
“困香無效。。”
聽到困香二字,不只是薩枕露出疑惑的表情,就連借助著領域之能在樓上偷聽偷看的塵妄安和天夢冰蠶,也露出恍然的神色,跟冰帝說的一樣,這所謂的董叔,旅店老板只在塵妄安的身上下了點小東西。
“要么,是那少年武魂可以隔絕困香,要么,是他身上帶著能夠屏蔽困香的東西,如果是后者,你就能保證他身上沒有能夠傳遞信息的魂導器嗎?”
“你又不是沒遇到過,之前任務失敗,不就是那些個富家子弟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能夠瞬間傳遞死亡信息的東西,若放在之前,我們大可以殺了他倆后銷聲匿跡一段時間。”
“但是現在,不一樣,我們只是普通人了,沒有人會為我們擦屁股,所以,挑肉票,要慎重。”
董叔意味深長的說著,哪怕薩枕內心有諸多渴望,聽到董叔的分析,薩枕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聽歸聽,薩枕目光中的不甘,還是被董叔捕捉到。
“我不知道你看上那姑娘什么了,要是摸清了那少年的情況,若是前者,到時候你要動手,我絕對不攔你,至于那個姑娘,你愛咋咋地吧,就一點,要是不小心搞死了,你就給老子處理好了。”
董叔說罷,在一聲詭異的撲閃聲后,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臉驚喜的薩枕留在原地,薩枕抬頭,看了看二樓唯二的兩個窗戶之一,眼中的興奮和猙獰毫無掩飾的迸發,隨后慢慢的走入漆黑的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