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
- 路過花間,我是你轉身就忘的人
- 吳俁陽
- 6531字
- 2024-05-15 15:58:20
臨近十一,報社的工作越來越忙,白天要采訪,晚上要寫稿,就連陪繡鳳去買結婚戒指的時間都抽不出來。這不,剛剛坐上出租車,手機又響了,看看顯示屏上的來電號碼,知道是繡鳳打來的,心想又要聽她的牢騷抱怨,連忙接通電話,不等她說話就一連聲地向她道歉、解釋,并保證明天一定會抽出時間陪她一塊去買戒指。
這一招看上去還真靈,手機那頭的繡鳳只顧聽我解釋,一聲都沒吭。其實我明白她不是不想說,只是被我的話堵住了開不了口。這樣,我解釋了一分多鐘,剛想喘口氣接著往下說,繡鳳卻不失時機地在電話里開了口,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宗天”,緊接著就是一陣沉默。我從話筒里聽到了她抽泣的聲音。
“怎么了,繡鳳?”我急忙安慰她說,“你快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該死,我——”
“宗天,不關你的事。”繡鳳哽咽著說,“你現在能趕到海濱浴場嗎?”
“繡鳳,你知道我工作很忙,社長讓我采訪金橋集團的總經理張士鳳,我真是推不開啊。”
“工作,你就知道工作!”繡鳳有些慍怒地對著話機吵著說,“在你心里究竟是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需要你,我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感覺到繡鳳情緒很是不對,很是為她擔心,生怕她出點事,不覺失聲對她大聲叫了一句,“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就為了這點事,不值得的!”
這句話說完后,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繡鳳是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子,說什么她也不至于——我不禁在心里怪怨自己口無遮攔、說話魯莽,剛要說點什么,只一閃念間,我便聽到她從話筒里傳來的哭聲。她哭得很是傷心,這一來更把我弄得驚慌失措,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她在電話那頭哭了好長時間,我只好一直在另一頭靜靜聆聽著。沒辦法,誰讓她是我女朋友呢!做男人的就是這么辛苦!
我一邊聽著她的哭聲,一邊想著該怎么采訪張士鳳的事。在這種情況下,女朋友與工作我只好全面兼顧。“喂,宗天,你在聽我說話嗎?”話筒里再次傳出繡鳳的聲音,聽得出她哭出后心里好過了許多,語氣也溫柔多了。
“我聽著呢,繡鳳。我知道是我的錯,今天晚上我一定過去陪你好不好?聽話,別哭了行不行?你一哭我就揪心,要不咱們晚上一塊去福星商廈選購戒指,要不見了面你打我幾下也行。”我使出渾身的解數安慰她,把什么好聽的話都說盡了。
“就是現在不能來陪我,是嗎?”繡鳳又抽泣了起來,忽然嗚咽著說,“我姐姐失蹤了,她不見了。”
“什么?”我耳朵立即豎了起來,“你說你姐姐不見了?”
“我已經找了所有她能去的地方,自從她眼睛看不見了以后她就一直很自閉,從來不肯出門,可現在她卻不見了!宗天,我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我總覺得她可能會永遠消失在我們的生活之中了!”
“繡鳳,你別胡思亂想,興許你姐姐就是因為在家里悶得太久,想走出去透透新鮮空氣呢。”我安慰她說。
“可她什么都看不見,又這么多年都沒出過家門半步,她怎么就會突然走出去了呢?還有,她要是想出去,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至少我還可以陪著她啊。”繡鳳的聲音變得更加嘶啞,“宗天,你說,我姐姐會不會出事?她會不會一時想不開……”
“不會的。你得往好處里想,也許她就是一時心血來潮,畢竟在家里悶了這么長時間,想出去走一走也是人之常情。至于她為什么不跟你們說,或許是不想讓你們見到她看不見路的窘態吧。”
“就是因為她看不見路,才要告訴我們,讓我們陪著她啊!這么多年了,我和媽每次說要帶她出去透透氣,苦口婆心地說破了嘴皮子她也沒聽過一次。可現在她居然一個人偷偷跑了出去,我覺得這里面一定大有蹊蹺。你知道,她心里的那個結就一直沒能解開,我真的擔心她……”
聽繡鳳這么一說,我的心也開始懸了起來。描龍是個性情憂郁而又固執的女孩子,也從不輕易向別人透露她的心思,就連我這樣號稱可以洞悉大多數人心理的大記者也無法洞察她的內心世界。她每天住在那個暗不見天日的閣樓上,把自己徹底地與世隔絕,她心里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你現在在哪?”我突然對著話筒大聲問著繡鳳。
“我在聽春上班的公司樓下。”繡鳳的聲音顯得異常急躁,“我找遍了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就是不見她的蹤影。她以前跟聽春最要好了,我發現她不見了,就跑來找聽春,我……”
“別著急,慢慢說。你再想一想,她還有可能會去什么地方?要不咱們先打電話報警吧。讓警察幫我們找到你姐姐。”
“已經打過110了。警察說一有她的消息立馬通知我。可現在一個多鐘頭過去了,他們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都急死了。要是她萬一出個什么好歹,我可怎么跟媽交代?”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描龍是個心性聰敏的女孩子,她不會干出想不開的事的。你想想,要是她真的想不開,早就會撒手而去了。這些年都過去了,最苦最難熬的日子她都堅持過來了,現在就更不可能做出蠢事來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姐姐。她心里在琢磨什么連我和媽都搞不清楚,最近幾天我眼皮總是突突跳個不停,就知道會發生些什么事,沒想到竟應驗她身上來了。前幾天薛明來看過她,薛明來的時候她倒沒什么反應,可薛明一走,她整個人的狀態就徹底變了,我覺得薛明的突然來訪讓她再次陷入痛苦的回憶當中——宗天,我說不好自己為什么總會有種不祥的預感,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
我有些不放心繡鳳的狀態。準確地說,我更放不下心來的是她姐姐描龍。我知道描龍是個別人難以捉摸的女孩子,或許真像繡鳳所預感的那樣,會在今天發生些什么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于是我想也沒想,就讓繡鳳在聽春公司的樓底下等著我,掛斷手機,毅然吩咐司機調轉車頭而去。
半路上,我接到了社長的電話。說是張士鳳剛剛給社里去了電話,下午臨時有事取消了采訪計劃。聽到這個消息,我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沒想到社長的下一句話卻讓我的心立即緊繃了起來。
“海濱浴場附近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尸。你趕緊去那邊看看,挖掘一些背后的文章,得趕在明天上午發個專題。”
“什么?”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社長,您是說要做一篇女尸的大報道?”
“怎么,不行嗎?”社長不耐煩地說,“我們報紙最近一直沒有重大新聞題材的報道,銷量也是大不如前,所以發掘一些新鮮的刺激的話題,還是能吸引一大批讀者的眼球的。”
“不就是一具女尸嘛,有什么文章可發掘的?情殺?自殺?謀財害命?無非就是些家長里短的閑話,往深里挖也就是個三角戀多角戀而已,寫這些低級趣味的東西有意義嗎?”
“讀者的興趣所有就是我們報紙生存的秘方。”社長嘆口氣說,“趕快去吧。今晚一定要把這篇文章做好,明早就發刊,肯定會讓咱們報社揚眉吐氣一把。”
“社……社長……”我還沒說完話,社長就掛斷了電話。“海濱浴場?”我在嘴里默默念叨著,不就是一具無名女尸嘛,有什么好寫的?社長真是變得越來越俗,就為了報紙的發行量,盡讓我們報道這些無聊的新聞,再這樣下去咱們報紙不就成長舌婦了?
正納悶著,忽然手機鈴又響了起來。是繡鳳打來的。“你到哪了?”繡鳳著急地問著。
“馬上就到了。怎么了,是不是警察給你打電話了?”
“沒。我突然想起一樁事,我覺得我姐有可能會去海濱浴場。”
“海濱浴場?”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突突跳個不停,眼前立即浮現出社長在電話里說的那具在海濱浴場附近發現的無名女尸。難道?不,不會的,我竭力安慰著自己,試圖說服自己打消這樣無羈的聯想,可眼前卻不斷閃現出無名女尸蒼白的面孔和描龍艷麗的面龐重合的影像。“你說什么?海濱浴場?”
“是。海濱浴場。我姐姐和柯文就是在那里認識的。那里是她和柯文的定情之地,我怎么就沒想起來呢?”繡鳳斬釘截鐵地說,“她肯定去了那,肯定是!”
“你肯定?”我頭皮一陣發麻,剛想把社長說的無名女尸的事告訴她,可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肯定。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就剩海濱浴場了。”
海濱浴場?描龍真會去那里?柯文死了,她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難道,她真的會是社長在電話里提到的那個無名女尸?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突地,胸口仿佛壓了塊千斤巨石,好半天都透不過氣來。等我緩過神來時,才故作鎮定地大著嗓音對著話筒那頭的繡鳳急匆匆地嚷著:“你在原地等著我。五分鐘后我就到你那兒,我們一起去海濱浴場。”
……
描龍死了。她的自殺對我來說是個特大的意外。她和繡鳳是孿生姐妹,感情一直很好。我認識描龍是在兩年前她們姐妹的生日宴會上。那時我和繡鳳剛剛認識一個月,還沒有確定戀愛關系,農歷八月初六上午她突然打電話告訴我那天是她生日,并邀請我到她家參加她的生日宴會,不用說,那次我費了很大的心思,一個下午都花在理發、洗澡、買禮物上了,太陽一落山,我便騎著自行車往她家趕去。
在此之前繡鳳沒讓我去過她家,也從沒跟隨我講過家里的人和事,所以我并不知道她有描龍這個姐姐。我到她家時其余客人還沒到,只有繡鳳和她母親在家,大家便坐在一塊嘮家常,也是在嘮家常時我才從她母親口里得知她有個孿生姐姐,并知道她現在是個瞎子,就住在閣樓上,只是自從瞎了后就再也沒有下樓見過人。
也許是繡鳳不想讓我知道有關她姐姐的事,所以當她母親再說下去時她狠狠地白了母親一眼,這樣她母親就沒接著往下說,我也就沒再打聽下去。不過,憑著多年搞文字工作積累下的敏銳直覺,我嗅到繡鳳家的閣樓上掩藏著一個扣人心弦的故事,不免偷偷沖閣樓的方向瞟了一眼,從那一刻起,我便生出一個強烈的愿望,我要認識描龍,我急切地想見上她一面。
晚上八點鐘時,繡鳳的朋友都來齊了,宴會便順理成章地開始了。宴席上的氣氛很熱鬧,看得出繡鳳很開心,但我一直覺得屋里缺了點什么,我總是不經心地沖閣樓的方向瞟去幾眼,繡鳳的母親注意到了這點。在我的潛意識里我是多么希望那道緊對著我的清漆大門會突然向外推開,多么希望從那狹小的房間里走出一位長發飄飄的小姐沿著樓梯向我走來啊。
可是直到十點鐘的時候,我始終沒有看到那扇緊閉著的房門被打開,原先我以為繡鳳的家人會送飯菜到樓上去,那么我也許有可能瞥見描龍,但是自打我跨進她家的第一步起繡鳳和她的母親都沒有上樓敲門,那時候我真不明白怎么沒人給她送飯,就算她不想見人也不會讓她餓著肚子吧?
就這件事我耿耿于懷,過了好長日子我還沒忘記向繡鳳提起,才知道描龍事先知道妹妹的朋友要來,便讓家人提前給她送去了晚飯和點心。宴會持續到十點半后,我想見描龍的希望在現實面前漸漸破滅了,也不再去注意閣樓上那扇門了。
夜已深沉,在宴會結束之前,繡鳳的朋友們都拿出了各自帶來的禮物,大家都站起來替她唱起了生日歌。當“祝你生日快樂”的旋律和祝賀的笑聲回響在整個屋子里的時候,我的目光又不自覺地投向了閣樓——我簡直是太驚訝了,我終于看到了她——描龍——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她長著一襲烏亮的長發,頎長的身材,白皙的皮膚,高聳的鼻梁,還有一雙烏黑清澈的大眼睛——要不是先前知道她是個瞎子,我真不敢相信擁有這么一雙漂亮大眼睛的她竟會是一個盲人。
她太美了,站在門前就像維納斯的雕像一樣恬靜動人。不,應該說她比維納斯更美,我只覺得她的美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那種沉魚落雁,那種清麗脫俗都不該是人間所有。
我怔怔地看著她,眼睛一動不動,直到她悄無聲息地返回房里關上門時我還在盯著那扇清漆門發呆,我想我是被她的美艷與脫俗攝取了魂魄,我的心與大腦都告訴我我喜歡上了這個盲女。
從這之后,我在繡鳳家有幸還見過她幾面,那時候我一直在幻想我會和描龍走到一塊,直到現在要與繡鳳結婚了,我還是在腦中隱約地閃著這種念頭。但如今……
我不得不承認我之所以改變采訪計劃趕到海濱浴場,更多的緣由是為了描龍。我想送她最后一程,要讓她的在天之靈看到我來送她。可當我和繡鳳趕到現場時,描龍的尸首已經被送去了殯儀館。
當我們急匆匆趕到描龍這一生去向的最后一個地方時,看到的卻是一具僵硬的冷冰冰的尸體。她躺在太平間里那張小床上緊閉著那雙漂亮卻無法洞悉光明的雙眼,再也不能開口和我說話了。我心痛莫名,甚至來不及思考這一切都是怎么發生的,只是怔怔盯著站在我面前淚如雨下的繡鳳,欲言又止。
“是我害了她,宗天!要是我能及早發現一些苗頭,我一定能阻止她的。”繡鳳淚人似的撲到我懷里,緊緊倚在我肩頭放聲哭泣著。
“繡鳳……”
“姐姐她……”繡鳳哽咽著,“宗天,她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描龍的去世太突然了,突然得讓每個人都沒做好準備。她還那么年輕,又那么美麗,怎么就會想不開自溺身亡了呢?
繡鳳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只得一再地安慰她。這個時候我的心情更加難過,當我看到聞訊趕來的繡鳳母親一個人傻傻地蹲在描龍的停尸床前伸手撫摸著她冰冷卻仍不失美艷的面孔時,我終于沒能掩飾住自己的感情,熱淚滾滾而下。我在心里大聲斥責老天,你為什么連讓見她最后一面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三天后,描龍的尸體被火化了。從殯儀館回去的路上,我得以幸運地一直替伯母捧著描龍的骨灰盒。我將它緊緊捧在自己手中,卻不覺得自己捧著的是一只冰冷的木盒子,在我眼里,它就是描龍柔軟的身軀,甚至我的鼻孔還能嗅出她體內散發出的淡淡的清香。那一刻,我只覺得自己擁有了世界上最大的幸福與欣慰,然而這卻是以描龍的死作為代價。
描龍,假若人死了真有靈魂的話,你的眼睛是不是已經恢復了明亮,正看著我把你的身軀與心靈緊緊擁抱在懷里?描龍,假若你的靈魂就在我身邊,你又能知道你未來的妹夫一直都在暗戀著自己未婚妻的姐姐嗎?描龍,假若你沒有死,我是不是會有資格成為你的丈夫,是不是有資格像現在這樣把你緊緊摟在懷里,告訴你我愛你、我要娶你?描龍,假若有來生的話你又會選擇我做你的愛人嗎?但是你竟死了,去了一個遠離我們的地方,注定我今生今世都沒有辦法擁有你,向你傾訴我對你的愛,這究竟是我的悲哀還是你的悲哀呢?
我已經不記得那天陪著繡鳳母女安葬描龍時,自己是在怎樣的力量驅使下才默默離開她將永遠安息的那片土地的。那天夜里,我把自己關在屋里喝了很多白酒。大約九點鐘,我接到了繡鳳的電話,她讓我立即趕去她那里,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說。
當我趕到金家時,才知道繡鳳在收拾描龍的房間時發現了她生前留下的一大捧記事本和一本泛黃了的《花間集》。繡鳳鄭重地看著那些記事本,忽然若有所思地望著我說:“我姐姐生前最喜歡讀花間詞,她總說她的命運和花間詞里的女子是相通的,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一直都把自己當作了花間女子的化身。我不知道這些詞到底對她產生過多大的影響,但是宗天,”她指了指堆在我面前的一堆記事本,“這些本子里記的全是姐姐自己的故事,我希望你把姐姐的故事寫出來,就算我們對她盡的最后一份心意。”
對繡鳳的請求,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能為描龍做一點事一直是我夢寐以求的。于是,二話沒說,就把那一捧記事本小心翼翼地裝進了包里帶回家。接下來的幾天,我向社長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安心在家閱讀描龍的故事,我想盡量把這篇東西寫好,因為我不能讓描龍的在天之靈失望。
可以說,我在閱讀這一大沓的本本時,我的心是和描龍相通的。多少次我躺在床上用心閱讀時眼淚總是情不自禁地潸然落下,似乎我也正經歷著她所經歷的不幸和承受著她所承受的痛苦。我真是太不了解她了,繡鳳母女一直對我封鎖有關她的故事,而至今我才真正認識到了她——一個美麗執著的不幸女孩,一個為情所傷、憤而熏瞎自己雙眼的怨女,一個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至死不改初衷的有情女子,一個被花間詞深深影響,并讓自己若花間女子那樣一直為一個男人憂傷著哀怨著的癡情女子。
因為對她的了解越來越多,我心中深藏著的那份對她的愛慕也愈來愈強烈起來。雖然我明白,如果她還活著,眼睛還沒瞎,她也不會選擇我,但我總覺得她一直就在我的身邊,寫字臺邊、床上、地毯上,還有餐桌旁,不管我閉著眼還是睜著眼,都能看到她的存在。我也清楚這是一種幻覺,可我情愿這種幻覺永遠存在下去,因為誰也不明白我愛她愛得有多深。
一個月的假期就要過去了,可我還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夢幻氛圍中,以至于天天守著一大堆手稿,卻遲遲沒有動筆把描龍的故事寫出來。如果不是繡鳳母親提醒我該找工人來裝潢下房子,一下便把我從夢中驚醒,也許我連快跟繡鳳結婚的事都忘盡了。生活就是這么嚴酷,盡管描龍是我的最愛,但還是得跟繡鳳結婚,我不得不安下心來好好清理自己紛繁復雜的心緒,并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對不起繡鳳,一定要好好愛她。
就這樣,我決定盡快把描龍的故事寫出來,當作我對她最后的緬懷。那是一個凄美動人、催人淚下,并值得我為她謳歌的故事。只是,描龍,當我以你的口吻寫出你那段亦悲亦喜的過往時,你是否會在天涯海角處,為我輕輕念起那一闋闋讓你喜歡并憂傷了一輩子的花間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