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之外，一位女客路過。

聽到絲竹管弦，人聲鼎沸，陰森的掃看了一眼。

在護衛的瞪視下快步遠離。

行了幾百米，找到鴇母處，開門見山的要求再次贖買兩人。

鴇母面上言笑晏晏，心中卻起疑：

“這位女客陸陸續續已經買走了十多人，都是音信全無。不知在做什么勾當？”

聯想到近些日子州內傳言的多起失蹤案，還有衙門特意來通傳過，要求青樓、旅店住宿之地注意可疑人等。

那些被帶走的少年少女，音容笑貌她都記得，有幾個還很乖順……

這些思緒一閃而過，待女客人將白花花銀子放在桌上的時候，就立刻冰消雪融了。

“什么人口失蹤，無非就是謀財害命，貴客都掏真金白銀來買了，肯定是個大好人！”

再說，只要案子不發生在教坊司內。那些被買走的少年落到深淵還是火海，又關她什么事呢？銀子進口袋才是真的。

“貴客真爽利！”

鴇母咯咯嬌笑著將銀子攬到懷里：“這是花名冊，第二頁您隨便挑！”

鴇母骯臟的人口買賣暗中進行，這邊水榭內最后的客人也陸續駕臨。

一行人風風火火而來，領頭之人隨手脫掉大氅，丟給侍女。

目光掃過全場。

“大才子！”

洛烽抬頭一看，青云山見過的金公子眉飛色舞，老遠就伸出雙手，小碎步奔過來與他握在一起。

“你總算從書院出來了！哈哈，早就想請你出來喝酒，居然在這里碰到。”

“金老爺！”

劉季有些驚疑不定，不敢再托大坐著，連忙起身行禮。

“賢弟，你跟金老爺認識？”

金胖子順勢擠開他，壯碩的身子坐進座位。

劉季無奈，只能在側面添了一個位子。

場中賓客都是察言觀色，見金公子居然坐在末席與一個新面孔同桌，頓時不敢再狂妄。

仿佛忘了剛才的冷言冷語，紛紛滿面春風的端酒上前。

這些小丑！

此時輪到洛烽不吊他們了，自顧與金胖子相談甚歡。

“老金我是個粗人，發達了以后給自己起了個新名，金玉書。你叫老金也行，叫玉書兄也行。”

金胖子十分豪爽，聲稱喝了詩灰以后才思敏捷，拉著洛烽非要給他作詩評鑒。

漸漸人都到齊，上首位置卻空了兩桌。

一桌原本是金玉書，此時最后一位白衣公子帶著護衛姍姍來遲。向在場賓客告罪一聲落座。

“朱公子，你可真是貴人事忙，美酒美食美人在前卻不能享用，饞死老夫了。”一白發老翁打趣道。

“各位叔伯包涵，涂州是朱氏祖地，小侄頭回從寧州回鄉，自然先要到祖宅看看，耽誤了時間。自罰一杯。”

朱公子舉杯一飲而盡。

金玉書見此，不屑的撇撇嘴。

洛烽也聽出了他話里隱隱的優越感。

寧州有金麟臺，古代也曾經闊過，乃是六朝金粉之地。

而商業繁榮的涂州，相比之下則少了一份王氣和貴氣。

為了接待好這群貴客，特別是遠道而來的朱公子。鴇母也是使出渾身解數，梅蘭竹菊各種姑娘輪番登場，每桌都分配了一兩位在身旁服侍。

氣氛熱烈起來，自然少不了歌舞表演。

走嫵媚路線的蕓箋姑娘，一曲簫聲悠揚悅耳，博得了滿堂彩。

未幾，鼓點伴奏響起，洛烽火微微一訝，原來是不知何時換了舞服的顧漪。

只見她身披白衣，同色舞鞋，白皙光滑的腳腕系有一只金鈴。

隨鼓聲節拍起舞，一扭一動間妖嬈盡顯，不愧是先天腰精圣體，誰看了不迷糊！

金玉書在旁邊嘖嘖感嘆：“教坊司花魁里，就數顧采薇守身如玉，當初哥哥我豪擲千兩請鴇母游說。她居然二話不說，拿剪刀以死相逼，真是女中豪杰。不知什么樣的英杰才能博得佳人青睞！”

咳咳……

洛烽不動聲色的，迷之自信的摸了摸鼻子。

一曲終了，滿堂喝彩。

朱公子撫掌大笑：“好一曲柘枝舞。本公子在寧州多年也才觀賞到一次，想不到在涂州，居然有運道再見一回。該賞！”

“敢問姑娘芳名？”

顧漪一怔，福了一禮，輕聲道：“奴家顧漪，見過公子。”

朱公子贊賞道：“好名字，一顧傾人城，真如漣漪吹皺了本公子的心湖。人也是盛世美顏！過來與本公子同席而坐。”

洛烽：“？？？”

這種要求唐突又無禮，顧漪剛剛舞蹈，此刻香汗淋漓，哪有不給其換衣補妝的道理。

她略微失色，不知如何是好，這個朱公子鴇母交代決不許得罪！

下意識看了眼坐在后排的洛烽。

告誡自己不要沖動，強顏歡笑：“多謝公子。”

蓮步輕移，翩然坐到了朱公子的身邊。

朱公子面露得意，從衣擺解下一枚暖陽玉佩，強行塞進顧漪掌心：“這枚玉佩贈與佳人，姑娘笑納。”

采薇只好勉強收下。

因為跳過舞，俏臉酡紅渾身香汗，不但沒有異味，反而有一股天然體香。

“誒？這枚玉佩起碼價值數百兩，顧大家不得敬酒感謝呀？”有人看出朱公子不懷好意，笑著起哄道。

朱公子只是笑吟吟的不說話，不主動不拒絕。

顧漪只好提起玉壺給二人斟了酒，以袖掩口飲了一杯。

“自己喝的叫悶酒，不算不算，得碰杯！”

無奈，又飲了一杯，不小心嗆到輕咳了幾下，面色更紅。

其他人不但不關心，反而哄堂大笑，同時暗暗嫉妒朱公子拿捏手段，保不齊今晚就順勢拿下顧漪的初夜。

哪知起哄之人還不滿意，非常狗腿的繼續逼宮：“這可不成啊，顧大家哪能這么敷衍了事？朱公子文采風流，與大家可謂是郎才女貌。又從寧州遠道而來，豈能怠慢，這不是看不起寧州人嗎？必須得喝交杯酒！”

“哈哈哈！”

“對，交杯酒，喝喝喝！”

個別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顧漪不肯接客，早令他們不滿！

大多數人覺得不合適，只是此刻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做了沉默的看客。

上升到地域歧視的高度，顧漪一時也亂了方寸，眼眶里隱隱濕潤。

尤其洛烽還在場，內心感到無比的屈辱！

可是一想到已經拒絕了洛烽幫自己作詞，中秋文會沒有把握奪魁。若再得罪貴客，讓鴇母發怒，贖身就徹底沒希望了……

看著朱公子已經舉起酒杯，要將手臂伸過來，顧漪突然間熱血上涌，很想不管不顧將酒潑到那張可惡的臉上！

朱公子也沒了耐心，強行捏住她的皓腕。

“咚！”

杯盞狠狠拍在案幾上，震得杯盤一跳，全場都靜了一下。

劉季詫異的仰頭，不明白洛烽在發什么酒瘋。

金玉書瞧了眼顧漪，若有所思。

其他人或許也看出了什么，只是不明白這個小角色怎么敢出聲？

“住手。”

“什么？”

“強扭的瓜不甜，顧漪是我雙手罩的，還請給一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