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脖子上的劃傷很淺，小心擦拭掉血漬，沒一會兒就結(jié)痂了。

“放心好了，不會留疤的。”

寵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對不起，剛才都怪我不小心……”

“哪有！是壞人太可惡了，我們阿離又沒錯。”

姜離長長彎彎的睫毛顫動，忽然探頭，在蹲著的洛烽臉頰上親了一口。

“大哥哥剛才救我的樣子好威風(fēng)，就像是我的蓋世大英雄！”

羞羞怯怯的說道。

洛烽一怔，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臉上微涼的唇跡。

這丫頭，小小年紀(jì)就這么會撩撥人……

不知不覺間，經(jīng)歷此事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更加親近，至少在洛烽眼里是這么看到的。

黃奇家的黃氏鐵匠鋪也在城西，走了半個小時，終于在路口看見了一面招幌，上書“黃氏鐵匠鋪”幾個大字。

鐵匠鋪噪音擾民，還要燒爐，因此沒有在臨街。

沿著巷子深入了一百多米，兩旁已經(jīng)沒有民居，就看到一間院門大開的鋪子。

“嚯，這規(guī)模可以啊？”

原以為就是一間普通鐵匠鋪，此時看到院中幾座巨大的鐵匠爐，粗大的煙囪伸出屋頂，冒著濃煙。

至少幾十人忙碌的場面，洛烽終于知道什么叫“祖上開始經(jīng)營”了。這起碼是一個大型作坊級別。

向一個伙計說明來意，進去通報。很快從內(nèi)里鉆出一道身影。

“恩公！真是你來了！”

黃奇只穿著一件圍裙，滿頭大汗，臉上還帶著煙灰。

興奮的沖到面前，才意識到形象不佳，“恩公稍等片刻，我去洗把臉。小六，快請我恩公進去喝茶。”

黃奇雖然是半個生意人，但是明顯跟職業(yè)相關(guān)，性格有些鋼鐵直男，重視恩義。

上次救了他獨子一命，打心眼里認定了這份恩情。

“恩公，您先坐著，我派人去叫那口子和虎兒來給您磕頭！”

“別別別，興師動眾干啥。”

洛烽連忙婉拒，“今天就是來看看，沒想到你家鐵匠鋪經(jīng)營的這么大。”

憨憨一笑，黃奇摸了摸腦袋：“都是祖宗開了個好頭。不是我吹，當(dāng)年太爺爺還在太祖的義軍里鍛造過兵器哩。后來回鄉(xiāng)，就開了這間鋪子，有些軍隊認識的老伙計照應(yīng)，生意也還不錯。”

原來如此。

洛烽頷首，看到鋪子里不止打造農(nóng)具和日用品，還有不少兵器。

“恩公您想不想要把趁手家伙？我這里別的沒有，就是砍人的東西多。給您弄把君子劍怎么樣？絕對用最好的材料！”

黃奇知道他在書院讀書，殷勤道。

洛烽低聲問：“這個嘛，你這兒能不能搞到弓弩？”

聞言一驚，黃奇回頭關(guān)緊門，神色鄭重了起來：“弓倒是好說，可弩擅用于刺殺，簡單訓(xùn)練即可使用，朝廷禁止民間擅自持有的。”

想了想，道：“恩公可是有什么必要？算了，怪我多嘴……恩公既然開口必是有所需。在下想辦法替您弄來一把，不過事關(guān)重大，一定要慎而又慎。非萬不得已，不能示于人前！”

能干“軍火”鍛造買賣的，怎么都有骨子狠勁和匪氣，不會真的完全良民。

對他的態(tài)度很是欣慰。

洛烽又解釋道：“不是軍中用的普通弩。實不相瞞，我最近遇到一個練武的仇家，擅長使毒，就怕近身被他給毒害，所以想要一把克敵制勝。”

“我手頭有兩顆祖?zhèn)鲗氈椋粸槎L(fēng)，二為辟水。你可曾聽過？”

“定風(fēng)珠！辟水珠！”

黃奇震驚道，旋即眼中露出興奮神色：“這可是打造神兵利器的好寶貝！我太爺爺留下的鍛造手札里說過，他年輕時在太祖軍中。有一次，一群術(shù)師就帶來了許多定風(fēng)珠和辟水珠，讓他們打造裝備。”

洛烽心中一動：“那些術(shù)師什么來頭？”

黃奇搖搖頭：“很神秘，聽說是什么特殊的軍隊，術(shù)師團的。領(lǐng)頭之人自稱什么‘澹臺家奴’。后面就再也沒見過了。”

“那你會不會使用這兩種寶珠？我想要你幫我打造一張勁弩。”

無敵艦隊用來殺海怪、大妖的主要裝備就是超音速的穿云巨弩，洛烽上次一見就眼饞的不行！

哪個男人能拒絕射擊類武器的浪漫？

更重要的是，弩型武器已經(jīng)被艦隊驗證過，是正確的技術(shù)思路！

黃奇有些為難：“在下從未親眼見過寶珠，今晚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手札，記得里面有說如何利用。等有了把握，我立刻派人去稟報。”

“如此，多謝了。”

“恩公言重，您救了我們老黃家的獨苗，我們?nèi)耶?dāng)牛做馬都報答不完！”

親自將二人一路送到巷子口，等他們走遠，黃奇才返回鋪子。

教坊司，花魁顧漪居住的暗香小筑。

“小姐~~小姐~~”

丫鬟小碧用手掌在面前揮了揮。

“嘻嘻，小姐差點變成望夫石了。”

顧漪大囧，伸手去撓她癢處：“臭蹄子，亂說什么？你才是思春了呢！”

“小姐還嘴硬！那位洛公子才一天沒來，你就神思不屬的，是不是動了春心。”

小碧躲開顧漪的纖手，咯咯笑著：“話說回來，那洛烽有什么好的？”

“長相也就中上之姿，有點小錢，可比他有錢的世家公子多了去。還小門小戶，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在書院念書，能有什么前途？”

“傻丫頭，你不懂……”

顧漪搖頭：“以我這種出身，的確眼下有許多權(quán)貴子弟圍著轉(zhuǎn)。但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馳。何況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份，是我此生都抹不掉的污點，永遠都會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小碧傻了，爭辯道：“可是小姐明明潔身自好，就算鴇母那樣逼你，都拼了命保全清白之身。”

顧漪輕嘆：“人心難測，這風(fēng)月場所，我們見過的人心鬼蜮還少嗎？因此我哪怕將來贖身嫁人，也斷不會進入富貴人家做金絲雀。就找一個有點小錢，有點小勢力的人家，最好是婆家弱勢的，才有我容身之地。”

“但又不能太弱，我現(xiàn)在還能保住清白，就是因為那些客人勢均力敵，相互制衡。一旦我嫁了普通人，他們惱羞成怒，恐怕立即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好復(fù)雜啊，小姐……”

“嗯？”

“你還說你沒看上洛公子？雙親已故，可不就是婆家弱勢嗎？到時候我們主仆攜手，諒他也不敢輕慢你。”

顧漪失笑：“還胡說！他不過就是一個小小書生，不在我考慮范圍。跟他走到一起，我們都恐有殺身之禍。”對自己的姿容身材，那些男人有多癡狂，失去了就有多妒恨。

心中的一絲綺念徹底消散。

若說對洛烽完全沒有好感吧，倒也不盡然。

如果她還是小女孩的年紀(jì)，或許會不顧一切的不留遺憾！

可如今懂事了，已經(jīng)不再相信什么只要兩人在一起就能排除萬難。

不再天真以為只要努力、只要憤怒，就能改變周圍，改變別人的看法。

“世道如鐵，這就是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