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藥材商人點頭過來。

“小兄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搖搖頭，洛烽取出珍珠：“小弟本是訪友，奈何遇到賊人丟了錢袋，想要變賣了這顆隨身珍珠，換些盤纏。先生可否看得上眼？”

一顆珍珠的價值，剛好處在一個微妙的階段，不至于讓人生出歹意。

藥材商人微微訝異，他倒是識貨，仔細瞧了瞧，嘆道：“成色不錯，可惜這次收購藥材，資金已經全部墊進去了。愚兄一時也拿不出二十兩以上的現銀，你這顆估計價值七八十兩……”

洛烽聞言有些失望。

藥材商人屬于那種很傳統的和氣生財的商人，看洛烽雖失望，但并無沮喪。說話不卑不亢，氣度不凡。

不由對他更是欣賞，有心想要幫忙：“愚兄認識涂州聚寶閣的二掌柜李爺，若不嫌棄，不如隨我進城，明晚應該就能趕到。”

洛烽尷尬之處就在此，完全是個黑戶，不想貿然進城。

只好婉言謝絕。

藥材商人很熱心，居然當即向掌柜借了筆墨，寫了封短信。

“這封信小兄弟拿著，若是后面有需要，可以持信去找李爺，就不會欺你是生客。”

洛烽驚喜，接過一看，意思是說洛烽是他故人子侄云云，給個方便。

“多謝先生。”

“客氣什么，多個朋友多條路，咱們出來跑商的，就喜歡結交朋友。”

商人轉頭吩咐伙計再去買點江家老店的鹵肉回來吃酒。

洛烽嘴巴張了張，想要阻止，奈何伙計腿腳快已經跑出了門外。

“額，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兒吧。”

商人自我介紹姓劉，家中排行第四，諢名劉季。

洛烽忍不住嗆了一下。

“咳咳，我還是叫您劉先生吧。”

對于別人的善意，洛烽也懂得投桃報李。

酒過三巡。

劉季不滿道：“小武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你們去看看。”

洛烽一驚，忙道：“等等……夜了，多幾個人去吧。”

心不由往下沉，江屠夫不會如此喪心病狂吧？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一行人都是男子，膽氣也足，借著酒勁起身，其中四個伙計兼護衛，挎著獵刀。至于劉季的兩個合伙人已經提前回家。

來到江家老店，出乎預料的是，居然點著燈正常營業。只不過沒有客人。

“老板好，可曾見過一個小伙子剛才來買鹵肉？”

劉季很客氣的抱拳問道。

站在肉板后面的江屠夫頭也不抬，“未見。”

怪了，相隔五十米，一個大活人就能不見了？

“我們有個同伴剛剛莫名失蹤了，許是跑肚子，進去借了茅廁？老板多包涵，可否容我們進去找找。”

劉季找了個理由。

“不許！不買就走。”

斬骨刀微微揚起，上面泛著油膩。

有個護衛怒火上涌，帶著眾人就往里闖。

洛烽跟在后面，眼神一直暗中觀察江屠夫，他對眾人的蠻橫闖入突然不再阻止，只是眼神莫名淡漠的看著。

眾人掀開布簾，走入后院。這里應該是儲存和宰殺牲畜的地方，泛著淡淡腥臊味。

夜里肉眼看不清，洛烽早已打開紅外夜視眼，四處掃視。

驟然咯噔一下，只見房頂上有團黯淡紅光被什么遮擋，似乎是逐漸冷卻的人類肢體。

外堂忽然傳出桌椅碰撞的聲音，隨后咚咚腳步聲遠去。

“老板跑了？肯定是做賊心虛，追！”

護衛掀開門簾，呼喝著全部追了出去。

洛烽跟隨到外堂，叫之不及，他們已經跑遠了。

“不對勁啊，夜里我們根本不可能發現房頂的尸體，江屠夫跑什么？”

回到院里，不詳的危機感閃過心頭。

下意識再看了眼房頂——殘肢不見了！

詭異的情形瞬間讓洛烽汗毛倒豎。

“你在看什么？”

一把聲音從角落傳來，冷硬淡漠。

瞬間回首，江屠夫竟然不知何時進到了后院，他看了眼洛烽，又看了眼剛才藏尸的房頂。視線又落到洛烽臉上。

“踢踏！”

洛烽后退了兩步，切換回正常視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江老板冒犯了，我只是跟他們萍水相逢，無親無故的。這就告辭！”

嘴上說著托詞，心中卻感到疑惑。

剛才江屠夫突然出現，紅外視野里，他的腦袋位置似乎有一塊發暗？好像有個部位跟旁邊不同。

“著急走做什么，你應該是在找他吧？”

江屠夫從背后伸出手，掌中抓著的，赫然是一只斷腳。

嘔！

洛烽眼皮狂跳，嚇得牙關打顫，捂著嘴干嘔幾下，隨即雙手抱胸慢慢向后退。

“江老板……啊不，什么江老板，我根本沒看見，今晚我沒來過，什么都不知道。”

江屠夫似乎不怎么會笑，臉上肌肉僵硬的扯了扯。

聲音沒有起伏道：“不用再裝了，武者我曾經也殺過一個，能看出你其實練過武。”

“好吧。”

示敵以弱被揭穿，洛烽嘆了口氣，暗自運轉起硬氣功。

“接下來要做什么？我有個建議，既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看見。”

“你不懂。”

江屠夫搖了搖頭，慢慢向前走。

“武者長期鍛煉，肌肉緊實，口感最是耐嚼。吃過一次就難以忘懷。”

洛烽惡寒。

“死變態，不怕朊病毒啊！”

腳下用力，驟然撲向院子一側屠宰臺，奪下一把剔骨尖刀。

腦后勁風呼嘯，反手一刀格擋。

“鏗鏘！”一聲，巨大的力量差點將尖刀磕飛，洛烽就勢向旁邊躲避，疾速轉身。

好大的力氣。

然而轉身看到的驚悚畫面，令他幾乎終身難忘。

月光下，江屠夫哪兒還有個人樣？腦袋已經裂開成兩瓣，如同一張豎起來的鱷魚大嘴。

其中一半變形成長長的觸手，緩緩蠕動，尖端凝聚成一柄半月狀斧刃。

“畫風能不能不要變這么快。”

艱難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語。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妖魔也沒有長成你這幅歪瓜裂棗的！”

這個世界妖魔不是稀罕物，很多書籍都有記載，從沒有這種長觸手的奇形怪狀。

難道是怪薯成精？

怪物兩瓣腦袋邊緣布滿了尖牙，三條鮮紅的眼柄從中間探出，如蝸牛一樣豎起眼球。

它的耳朵還保留著，聞言腦袋縮了回去，變回江屠夫的面龐。

“我不是怪物，你們人類才是怪物。我要殺光你們，再慢慢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