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瀧·風聞司，這座歷經數百年的舊官署陰森冷清。

一處石室內，修筑了一尊水臺，上面薄薄一層水面。

驟然，水面某處出現了擾動，執勤的術師驚慌失措，立刻吩咐侍衛前去稟報。

侍衛手持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前往一處幽深大殿。

“啟稟香帥，定波臺再次出現征兆，目標方向大略在涂州府境內，也有可能是在毗鄰的青丘大澤。”

高高的臺階之上，一尊鐵椅。

一位風流倜儻的白衣男子，仰頭湊著葫蘆，灌了一大口酒水。

嘟囔道：“叫柳淳風就是大帥，叫我就是香帥？怎么說我們也是平級好嘛～”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侍衛聽到。

頓時尷尬，心中腹誹：誰讓您總是花天酒地沒個正行呢？論威信，自然比不過冷酷森嚴的風大帥。

高坐鐵椅上的人，正是風聞司兩大主帥之一的聞香，人稱香帥。

“這是第幾起了？什么等級？”聞香懶洋洋問道。

“回香帥，歸類在六七品左右，已經是第五起了。”

“哦。”聞香點點頭：“那影響不算大，催一催風帥派去涂州的人手，順便調查即可。”

侍衛大驚：“這種程度的邪魔入侵，起碼要害死成百上千人，他們能行嗎？”

“慌個錘子。”聞香打了個酒嗝，滿不在乎：“世界是一片苦海，我們不過是一艘爛船。現如今千瘡百孔，據說西邊打仗死的人太多，甚至有一頭旱魃冒出來。涂州這種小崽子，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年輕侍衛還有一腔正氣，試圖爭取一下，讓香帥多派點人手去拯救當地百姓。

卻被不耐煩的轟了出去。

“傻孩子。”聞香繼續躺回椅子上，往嘴里灌著烈酒，含糊不清道：“無盡寒冬，寄生怪物，妖鬼復蘇，還有那些反人類罪的渣滓……千百代累積的孽債一股腦爆發，你讓我們拯救蒼生？救個錘子呦……趁活著最后再好好享受幾天吧……”

“還有柳淳風那個傻缺，怎么想不開跑去澹臺青云的地盤，不怕給他綁到大船上當魚餌？害得老子天天在這值班。”

門外的侍衛無法，但他決定，不能讓香帥由著性子胡來。

因此利用一點操作空間，責令外派之人嚴加排查涂州府異常事務，特別是近期來歷不明的人。

……

放飛了阿蒼空運包裹。

洛烽再度追上姜離一行人，在城外某處農莊有個據點。和洛宅一樣，也是姜離從富人身上割到的韭菜之一。

地牢中，鐵樹已經被套上了各種枷鎖鐵鏈，防止逃跑。

這家伙硬功了得，等閑方式困不住他。因此都是加粗加厚的！

“他怎么還不醒？”

洛烽看向姜離。

幾人中醫術最好的就屬姜離，她微微搖頭：“牙關緊咬，喂不進去藥湯。硬功也在時刻運轉，針灸難入。”

之所以不殺他，因為鐵掌幫弟子團滅了，洛烽想要從他嘴里逼問出功法秘笈，還有關于金剛骨的情報。

驟然！鐵樹雙目圓睜，赤紅如血。

瘋狂大叫：“你不要過來啊！”

拼命甩著頭，狀極驚恐，扯的鎖鏈咔啦作響，

隨即兩眼一翻白，再次昏了過去。

不過好在圍繞周身的真氣護罩也散去了。

“阿離，他就交給你了，務必救醒。”洛烽交待道。

姜離應允，當即命人準備藥材工具，徹夜不眠救治鐵樹。

直至次日天亮，她才叫洛烽過去，遺憾道：“鐵樹瘋了。”

洛烽凝眉看著昨天還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鐵大幫主，目光呆滯，像根木頭。偶爾視線掃過人，才會忽然發狂大叫：“你不要過來啊！”

此刻，他又在大喊大叫。

忽爾格很狗腿的親手塞住他的嘴巴。

洛烽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殺了吧。”

如果真是摔傻的那還可以留著慢慢治，可上百弟子死不見尸，誰也不知道幕后黑手是什么存在。留著鐵樹就很可能是個破綻。

“好，我來處理。”姜離柔聲笑道：“哥你辛苦了，先回家休息，我這邊再收些尾就回來。”

洛烽答應了。

待他離開，姜離才冷眼看向忽爾格：“去叫石沖過來。”

“好的，主子。”

沒等太多功夫，石沖急匆匆而來。

姜離開門見山：“近況如何？”

石沖受寵若驚：“屬下還好……”

“我在問組織！”

“哦哦。回小姐的話，一切向好。托小姐弄來的糧食，又收服了八十名難民中的死士，都是真正敢于效死的那種，這是名單。另外收編了三個幫派，二百三十名幫眾和五百多外圍成員。拿下了三十間商鋪，還有城北兩個坊、二十條街的保護費。”

姜離頷首：“錢和地盤固然重要，但你要記住：存地失人，則人地皆失。最重要的還是控制人！”

“小姐放心，石沖就是您最忠誠的牧羊犬。我會管束好所有人，向您效忠！”石沖單膝跪地，狂熱道。

“不。”姜離的聲音輕飄飄：“效忠洛烽就可以。”

“呃？這……”

“你敢質疑？”

“屬下不敢。只是冒死問一句，憑什么？值得嗎？”石沖突然梗著脖子，有些激動：“他究竟哪里好了？值得小姐這樣做！”

石沖心里怒其不爭，認為姜離八成是看上那個小白臉了，色令智昏。

姜離罕見的沒有訓斥，沉思良久才笑道：“我問你，假如你生活的無憂無慮，忽然有人出現，制造了一場災難，徹底毀掉你的生活，殺死你僅剩的家人。你會怎么做？”

“自然是殺之而后快。”

“可如果你有天命在身，本就會逢兇化吉。在這個前提下，那會不會突然出現的這個仇人，其實反而是你的幫手？正是他的所作所為，才拯救你脫離了原本的危機？”

石沖一怔，姜離所說的情況太過復雜，他難以理解：“屬下愚鈍，這個假設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

“這就是了。”姜離長嘆一聲。

以她的聰明才智，終究還是有未解之謎：“我可能這輩子都找不出答案，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按照初心吧。”

她的笑容恢復了少女的明媚：“以眾生為棋子，布一個局，助他登上巔峰。若真是那種惡人，想必擁有的越多，失去時就會越痛苦。當然，我還是希望在那之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石沖默然。

“對了，找你來還有件事，挑幾個死士，我要做實驗。”

“標準是？”

“不怕苦不怕死的就行，我要嘗試將鐵樹的功力截流出來，灌頂制造武者。”

石沖悚然一驚，旋即目光熱切：“小姐，讓我來吧，石沖不怕死！”

“你？”

“屬下本就是孤兒，給自己取名石沖。就是憑這股沖勁兒，叫頑石也要點頭！”石沖目光炯炯，“我想要變強，繼續為小姐效力。求您成全！”

這可能才是石沖的真心話，害怕再也跟不上姜離成長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