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名為經濟危機的溪流還只是輕輕沒過腳面，如果說一月之前，那場名為經濟危機的溪流還只是輕輕沒過腳面，如今已經漲至脛腓。隨著一批批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倒閉，東沙市外圍的商圈也被抽去了生機，愈發顯得冷清而蕭瑟。

東沙市，上層。

音響廳內，沙理耶還在擺弄著他那掛滿整面墻壁的音響，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

“請進。”

維爾遜·沙理耶知道能到他內廳敲門的人，必然有開門的辦法。

以撒·沙理耶推門而入，看見自己的父親正專注地調試著音響，連忙上前，熟練地搭了把手。

維爾遜側身，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將手中的工具遞給了他。

“最近又發生了什么事嗎？”

“父親，這次的經濟波動遠比我們預想的要嚴重。租金收益降低了30%，經營收益更是少了兩成。我已經放手讓我們直屬的警察單位去‘撈錢’了，但即便如此，總的營收仍在虧損。”

維爾遜聞言，眉頭微皺，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我們直屬警察單位秉公執法的最終目的是清理那些逆民，維護社會的秩序與穩定，而不是為了撈錢。鏟除異己，是我們維護權力的必要手段，但絕不能成為斂財的工具。”

維爾遜：“我們直屬警察單位秉公執法的最終目的是清理那些逆民，而不是為了撈錢。”

“鏟除異己？”以撒：“還有，龐燁的黑幫正在四處招納失業的賤民，我想是不是讓我們布置在下城的暗線拓展一下情報網？”

維爾遜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這件事由你安排。務必小心行事，不要打草驚蛇。”說著，他從木桌上摸起一支雪茄，卻發現剪雪茄頭的器具不見了

以撒連忙接過，一根手指變作精巧的剪子將雪茄剪好重新遞到：“那空置下的商埠怎么處置？”

維爾遜的手指在遙控器的開關上下摩弄，但終究沒有打開音響。

“老樣子，給住在我們地方選民發救濟餐，空下來的地方給他們住。”

“可是這樣不是將以工代賑的勞動力給奪走了嗎？”以撒有些擔憂地說道。

“這次經濟危機再也沒有人會用以工代賑的法子了。”

“以工代賑已經走到頭了，這次的經濟危機就是最為直觀的體現。”

“龐燁他巴不得失業的人群越多越好，失業的人越多，他手下黑幫的勢力便越強。”

“林賀他做的是高端制造業，壓根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勞動力。”

“而且如果讓那些窮人有了工作，有了資金，他們無論在哪消費都不過是在壯大我們的敵人。”

確實資本密集型和知識密集型產業都被林賀與龐燁兩人占據，東沙城的居民采買的80%的利潤都被他們賺走了，如今的經濟危機對他們的打擊更甚。

看見父親杯中的酒快要見底，以撒拿起醒酒器，將父親的酒杯重新斟上一半。

“那賑濟窮人的意義在哪呢？既然我們要阻斷他們的消費能力，為何還要給他們發救濟餐和提供住所？”以撒不解地問道。

“現在龐燁的勢力已經過強了，如果我們不為窮人花錢，那么那些走投無路的窮人都會盡數投入龐燁那邊。”

以撒問道：“是為了制衡嗎？”

“不要把你的對手全看成敵人。”維爾遜的聲音沙啞的像被歲月磨礪過的砂紙。“其次，人們只要不被餓死，警察手里的子彈會告訴他們如何棄惡揚善的。”

“而且我想東沙城毀滅之后會需要重建者，那時再分些殘湯剩飯，他們便會感激涕零。”

維爾遜的手指在木質的躺椅上輕點，“還有一件事，我上次讓你查的那個人有眉目了嗎？”

以撒想起了那天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臉上浮起幾絲惱怒。“嗯，這是他的詳細資料。”以撒遞上一份報告。

閱讀紙制的文檔，這是維爾遜的老習慣了。

維爾遜一邊展開那份報告，一邊從胸口的口袋里出摸出一副眼鏡。

以撒看見父親正在閱覽補充道。“這個人身上有三處疑點。”

“第一，哪怕我查遍了東沙城的入境口岸，但沒有一處查到他入境的信息，他從哪里來我們一無所知。”

“第二，他第一次在這座城市的記錄就是購置了一份精確到死亡人數的死亡大樂透。”

“似乎他剛來第一天就知道東沙城次日大浩劫的死亡人數，而這場大浩劫又是龐燁發起的，這側面說明此人在龐燁內部擁有暗線，而且級別不低。”

“第三，他曾經頂著一個被我們弄死的二級調查員的名頭，先是擊殺了威斯特諾佩公司的高管，而后還來我們公司尋釁，這一行為確實令人費解。”

“所以父親您看？”

第一處疑點，此人擁有抹去跟腳的能力令人恐怖，在自己深耕多年的地域內居然無法查明他的身份，總不能他是憑空出現的吧。

第二處疑點，更是側面說明他對東沙城的明里暗里的了解不比自己要少。

第三處疑點，如果他知道是我們殺了調查員，那他絕不會頂著二級調查員的名頭來威斯特諾佩公司鬧事引人注目。

一個猜測在維爾遜的心中若隱若現。

不對！！！這個人的分量不比沙氏家族在東沙城的低。

維爾遜·沙理耶將三處疑點合在一起，便覺此人深不可測。合上報告輕輕嘆了口氣。

“他要什么我們就給他什么。”

說罷維爾遜取出一個匣子。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中央調來的二級調查員嗎？”

以撒·沙理耶搖搖頭。

隨著匣子打開，里面是一個金光燦燦的小號。

“我們沙氏家族發跡于第二次地火圣戰，那時我還只是一名部隊中的小號手，承蒙元首艾洛達恩惠，在這小城施給我幾塊立足之地。”

“昨日之事乃是應人之托，舊日軍中的干系。”維爾遜十分謹慎，就算是對自己的兒子也沒有點名他們背后的靠山是誰。

明眼人都知道這次東沙城的危機將至，而事情發展的軌跡好像離維爾遜預想的有了些許偏差。

維爾遜·沙理耶托起那個小號將它交到以撒·沙理耶的手中。

“你去這個地址，親手將這個小號交給他，他會明白我的意思。”

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維爾遜·沙理耶嘆息道：

“我們幫他做了這么多臟事，希望這次他也會保沙氏家族在這次洗牌中不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