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駱伯亨的疑問,陸離笑了笑說:“我在軍武司的文考時,曾寫下這樣一篇文章,不知道駱千總有沒有看過?”
“什么文章?”駱伯亨有些好奇。
“兵者,詭道也。”陸離說。
駱伯亨聽到這話,頓時一愣,眼神有些詫異的看著陸離:“原來那篇文章,是你所寫?”
很顯然,作為千總的駱伯亨,是看過這篇文章的,只不過并不知道它是陸離所寫。
“正是。”陸離點了點頭。
“怪不得……”駱伯亨笑了笑:“如果這樣說的話,你想出這樣大膽的計策,那就沒有什么問題了。”
頓了頓,駱伯亨繼續說道:“不過,我對你那篇文章的某些觀點,卻不能全然茍同,我只是隨便說一說,你也隨便聽一聽。”
“您說。”陸離點了點頭。
“你那篇文章,有些地方很好,諸多計策,適當用出,并沒有什么,可在我看來,這些陰謀詭計,終究是小道,你不能完全沉迷進去。”駱伯亨緩緩說道。
“但凡大規模的戰爭,皆是堂堂正正之戰,在這個基礎下,任何陰謀詭計,都很難有施展的空間。”
“王者之戰,光明正大的征服敵人,往往會比陰謀詭計的勝利,更加令人信服。”
“若是過于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拿下了勝利,最后也和輸了沒有區別。”
“我希望你能明白這點。”
“并不是不希望你用計,只是不希望你成了只知道用詭計的人……”
聽著這番話,陸離點了點頭:“下屬明白了,多謝千總教誨。”
“哈哈,這些道理,其實也不是我領悟的,我是聽軍候所說。”駱伯亨笑著說道:“軍候也可能是聽申屠校尉,或者白將軍說的……”
就在二人談笑之間,駱伯亨隨身攜帶的通訊玉佩,忽然連續震動了起來。
駱伯亨一愣,連忙將玉佩取出。
卻見這塊原本是淡青色的玉佩,此刻竟變成了紅色。
看到玉佩變了顏色,駱伯亨臉上的笑意頓時凝滯了。
“發生大事了。”
駱伯亨看了陸離一眼,臉色凝重的說道。
陸離聽到這話,不由蹙起眉頭,也沒說話。
駱伯亨握住玉佩,神念投入其中,很快便接收了其中訊息——
【廣澤城正面戰場全面崩潰,軍候高樓已經戰死,戎軍大部隊無人鉗制,請位于廣澤城地帶的諸多部隊千萬小心。】
放下玉佩的駱伯亨,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抬頭看著陸離,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這是一種特殊技巧,傳音入密。
“高樓軍候,已經戰死!廣澤城正面戰場的戎軍大部隊,無人鉗制,恐怕不日就要撲過來!”
聽著駱伯亨的傳音,陸離不由張了張嘴巴,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情況!
當日那個手段通天,寶貝繁多的高軍候,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
“那……接下來該怎么辦?”
“如今之計,最好的選擇,肯定是直接撤離……”駱伯亨蹙著眉頭,臉色很是難看,低聲說著:“但說實話,現在撤離,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這樣說著,駱伯亨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地圖。
云夢塢所處之地,在此處戰場的腹地。
正面戰場在南面,也就是地圖上云夢塢的正下方。
這里有一座小城,名為廣澤城,乃是軍候高樓的進攻目標,也是這片地區的正面戰場——誰能想到攻城不成,反過來被對面殺了。
至于陸離所攻占的甘孜灣渡口,則在側面。
如果想逃的話,撤離云夢塢,前往甘孜灣渡口,然后再繞一個大圈,就能逃出生天了。
但問題是,廣澤城的正面戰場崩潰,繞圈的話,危險程度將上升幾倍。
冒險渡河也是一條路,但大河寬廣,沒有特制的軍船,水中的兇獸,分分鐘把陸離一行人全吃了。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們撤離的話,就把這里讓了出來。”駱伯亨指了指云夢塢所處之地,又指向了上面:“你看,這邊是龐軍候負責的地界,他們在這里進攻寧遠城,目前還在進行當中。”
“若是我們撤退的話,那這廣澤城的部隊,便能直接支援過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得死守這里?哪怕正面戰場已經崩潰了?”就在這時,二人身后,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粟野,忽然問道。
駱伯亨轉過頭看了一眼粟野,無奈的說道:“難道你認為,我們還有選擇嗎?”
“隨行的軍吏,已經將我們攻下云夢塢的消息傳上去了!”
“你且看好,不出意外,馬上就會有軍令傳過來……”
“軍令如山,若是上面讓我們守住這里,那我們沒有任何辦法。”
就像是為了印證駱伯亨的話語,通訊玉佩再一次的響了起來。
駱伯亨看了一眼通訊玉佩,接受了訊息之后,又將其遞給了陸離。
陸離接過玉佩,神念灌入其中,很快便接收了最新的訊息。
【重要軍令:令千總駱伯亨,即刻率領麾下部隊,死守云夢塢十日。十日之后,便有支援部隊前來支援。】
果不其然,和駱伯亨猜測的一樣,上面不可能因小失大,放棄龐軍候的寧遠城戰場!
所以要駱伯亨帶隊,死守云夢塢,成為一塊絆腳石!
哪怕因此,要犧牲掉駱伯亨麾下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陸離將玉佩遞給粟野五百主。
粟野接過玉佩,查看了訊息之后,半晌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嘆息一聲。
“守吧,死守這里!這是命令,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當逃兵!!”駱伯亨苦笑一聲。
就在此時,百將淳于呈領著幾人,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他瞥了一眼陸離,隨后又看向駱伯亨,選擇性匯報道:“見過千總!陸五百主麾下的人馬,已經控制了倉庫!我們去晚了!”
駱伯亨心思卻不在這里,頭都沒抬,看都沒看淳于呈:“知道了。”
“啊?”淳于呈有些傻眼,心想千總是不是沒聽清的呢,便又重復了一遍:“千總,陸五百主的人,已經控制了倉庫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本就心情糟糕的駱伯亨抬起頭,有些不耐煩的瞪了一眼淳于呈:“陸五百主的人控制了倉庫,所以呢?這有什么問題嗎?你這是在給我上眼藥?挑撥我和陸五百主的關系?”
淳于呈終于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頓時慌了神,忙道:“屬下不敢!”
“不敢?”駱伯亨冷笑一聲,他對這個跋扈的下屬,簡直不要太了解:“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膽子還挺肥的,還敢給我上眼藥,我看你別給我當百將了,暫時當個步卒,去給我好好反思反思!”
撞上槍口的淳于呈臉色極為難看,此刻卻只能低下頭:“唯。”
就像是為了寧遠城戰場,‘犧牲’他駱伯亨一樣,為了維護與陸離的關系,這淳于呈理所當然的被‘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