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窗外郁郁蔥蔥的樹木，微風輕撫著帶來了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活著真好。

弟弟倚靠在廚房臺桌上，時不時夾著幾塊肉，吃得狼吞虎咽。

他撕咬時，隱約能見到半熟的紅肉。

一邊吃一邊說：“這才是男人應該有的吃法。”

鄰居家的病死的狗肉，本身就攜帶了致病菌，奶奶還怕營養不夠，在里面加了那么多的補品。

偏偏弟弟覺得這種吃法很爺們兒。

只要他認為好，全家都會支持。

我關掉煤氣灶，將那半生不熟的東西端了上去，全家人都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明明散發鮮香的佳肴，我卻隱約聞到了腥臭與腐敗的味道。

弟弟悠閑的耍著手機，時不時吃兩口。

他一個沒夾穩，肉塊順著桌子滾落到地面，沾上了一層泥濘。

我悄悄地用腳將肉塊撥過來，故意跌落筷子，發出清脆的跌落聲。

“筷子都拿不穩，干脆把手剁了得了。”媽媽冷嘲一聲。

我小聲道歉后，趁機將那塊肉拾了起來，然后跑進了廚房。

在廚房隱蔽的角落處，有一個小小的老鼠洞，我將其扔了進去。

外面突然傳來吵嚷的怒吼聲。

“你個天殺的糟老太婆，我家大黃是不是被你偷了？！”

奶奶蹭的站起身，怒拍桌子，抄起掃帚沖出家門，罵道：“我草你奶奶個腿兒，成天就知道冤枉好人，神經病！”

跟著走出院子后，隔壁鄰居一家正在和我們對峙。

對面的小女孩哭得稀里嘩啦，眼睛又紅又腫，癟著嘴瞪了奶奶一眼。

“把大黃還給我！它還在生病，你為什么要偷走它！”

奶奶瞬間瞪大眼，陰陽怪氣道：“你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敢吼我？”

“真不知道爹媽怎么教育的？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小孩的爸爸立馬火了，“你這種偷狗賊，有什么資格教訓我的女兒？”

“監控把你偷狗的視頻錄得一清二楚，咱們是鄰居，如果你非要撕破臉皮，那我們只能報警了。”

這番話，震得奶奶后退半步，臉上閃過幾分心虛，小聲嘟囔道：“不就是偷了只狗，大不了我再送你們一只。”

對面人氣笑了，“我們現在只想把大黃要回來。”

弟弟不耐煩地踢了踢地上的灰，嘖了一聲：“狗都進肚子里了，還怎么還？”

他嬉笑道：“要我吐出來給你嗎？”

說罷，弟弟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把對面小女孩又氣哭了。

男人眼里帶著震驚，表情有些復雜，喃喃道：“吃了？”

“你們一家子都瘋了嗎？那可是病狗！”

奶奶撇了撇嘴，嫌棄道：“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嬌氣了。”

“我們年輕的時候，餓得連樹皮都吃，還管他什么病狗不病狗的？”

她長篇大論的炫耀著曾經的往事，對面男人卻立馬打斷了她的話。

“我可以不追究你偷狗的責任，但是你要在保證書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父親皺起眉頭，開口道：“我們可以賠錢，但你說的承諾書，我們不會簽。”

對方卻冷笑一聲，當著所有人的面報了警。

警察來后，他把發生的事敘述一遍，神色凝重道：“他們家吃了我家的病狗，現在誰也不能保證，到底會不會吃出問題。”

“所以，我強烈要求他們簽下保證書，如果吃出任何疾病，我們家是絕對不會負責的。”

警察也跟著點了點頭，對我父親說：“畢竟是你們做的不對，他家可沒逼你家吃病狗啊，如果你不簽的話，只能跟我們走一趟了。”

父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在警察的見證下，全家人都按下了紅色指印，再加上父親的簽名。

鄰居家這才松了口氣，拿著新鮮出爐的保證書離開了。

走遠后，還能聽到他們的吐槽：“神經病，吃病狗把他們全家吃死算了。”

奶奶氣得跳腳，罵罵咧咧道：“以后別讓我看見你們，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回到家后，氣氛陰沉的很，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我小心翼翼道：“奶奶，這肉還吃嗎？那個人說吃了會生病。”

“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腦殘啊？”

弟弟對我翻了個白眼，歪斜的癱坐在椅子上，用腳踹了我一下。

我低垂著眼簾，將情緒隱藏在陰影中，默不作聲的將狗肉鍋端回了廚房，又重新加熱了一下。

母親難得對我露出好臉色，“這次倒是機靈。”

“但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允許你吃肉。”

我故作失落的垂下頭，露出難過的樣子，勉強笑道：“媽媽都是為了我好。”

住在奶奶家這幾天，我都盡量做出乖巧的態度，不知不覺也減少了被責罵的次數。

每天除了做家務，我會抽時間觀察老鼠洞的情況，而且只投喂燉好的狗肉。

直到臨行時的清晨，一只肥碩的灰鼠死在了狗肉旁邊。

我喃喃道：“好言難勸該死的人。”

上輩子，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卻落得慘死的下場。

這次索性當個甩手掌柜，讓全家人自生自滅吧。

回城前，奶奶將多余的生狗肉打包好，一股腦塞進了父親的后備箱里。

“狗肉管夠，放冰箱能吃半個月呢。”

說著說著，她突然捂住心口，臉色有些發白，嘴唇泛起絳紅色，整個人有些不太對勁。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