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迭本來不想襲擊這些商人的，誰知道這支商隊竟然避開了黃河沿岸那么多小部落，直勾勾向河湟之內走，一頭撞到了自己懷里。

那就沒辦法了。

河湟中心的三大部族有令，不得與大漢招撫儒生起沖突。他們婼部剛剛簽了降書，不能去襲擊漢家聚落。但也沒說不能劫掠送上門來的漢人的商隊。

這支商隊，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避開了黃河沿岸那么多部族，都走到快走到河湟之內的。誰讓他們送上門來的。

“黃河沿岸的部落，都叫老子憨批，其實老子比誰都機智。”

婼迭覺得自己比漢人還要機智。

輕而易舉就從三大部族的命令中，找出了漏洞。

就在婼迭佩服自己時，部落中的一個長老匆匆趕來。

“首領，漢軍來了！”

婼迭搖晃著腦袋，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打翻了面前的銅爐，“不對啊，我們前幾日才劫掠了的漢家商隊，根本沒放出去活口，漢軍不可能今天就來了。”

“漢軍沒有攻城，只說讓首領出去問話。”

聽到漢軍沒有攻城，婼迭松了口氣。

漢軍沒有第一時間攻擊，想來不是因為自己前幾日襲擊商隊的事情。

說不定又是在儒生的壓迫下，又給自己送禮物的呢？

“趕緊將昨天晚上俘虜的漢民挖坑埋了。”婼迭很是果斷，一邊收拾武器，一邊下達命令。

“那幾個小郎君？”

長老知道婼迭不喜歡女色，喜歡男人。尤其是喜歡漢家郎君。

昨天抓到的幾個漢家郎君，細皮嫩肉的，和往日抓到的漢人完全不同，堪稱極品。

“一起埋了”

雖然很心痛，但婼迭不想冒這個險。

作為一個機智的首領，他知道什么時候該放棄個人享樂。

他壓根就沒見過什么漢人商隊。

........

季子維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戎人從首領大帳中拖了出來。

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數日前，裴慶拖著夏津的尸體回來時。

季子維難過的都快笑出聲來了。

老師死了親子，那老師這一脈的傳承，必將落在自己手上。

果不其然，當晚，老師就將自己叫了過去，囑托大事。

只是老師第一句話，季子維就震驚了。

為了完成仁德開疆的不世之功，朝中儒門諸公竟然有這么大的魄力，冒這么大的風險，和匈奴人勾結。

季子維是有骨氣的。

起碼老師在開出千石職爵的價碼前，季子維還是忠于大漢的。

沒辦法，老師給的太多了。

這一路深入河湟，總體來說，很是順利。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季子維一行人沒有走關山一路，而是走了黃河沿岸，深入河湟。

有匈人潛伏在隴西的細作領路，季子維一行人，雖然遇到了不少戎人部落的阻礙，但都順利通過了。

直到那一晚!!！

季子維死死盯著從帳篷內出來的婼迭，眼中似有火光噴出。

這個所謂的首領，所謂的混蛋，帶人潛到了自己一行人露宿的營地，直接一箭射死了匈奴派給自己的中間人和翻譯。

還殺死了護送自己的十幾名親兵。

老師的啞仆，因為長得難看，還不會說話，就被婼迭一刀砍下了腦袋。

原本季子維以為，自己也要死了。

誰知道這個戎人首領卻是沒有殺死自己，而是淫笑著向自己走來。

然后就將自己和兩個師弟拖入了大帳，在自己身上奮戰了一夜。

季子維挪了挪屁股，看著地上的血跡。

自己還不如死了。

“師兄，是漢軍的號角！”

符昌際和晏習禮是夏寬關門弟子，在夏寬自知親子繼承文脈無望后，也被委以重任。

只是第一次出門，沒有完成重任，倒是承載了戎人首領的汗水。

季子維也聽到了，生的希望一下子就被點燃，“是漢軍！！！”

狄道是長城最重要的要塞，每日號角軍鼓不停，季子維向來只覺得號角聒噪。

然而在生死攸關之際，卻是第一次覺得漢軍的號角，如此悅耳。

然而，三人的激動并沒有維持多久。

一隊戎人直接將三人拖到了部落內的一個隱蔽角落，隨后開始當著三人的面挖坑。

......

婼部聚落外。

安國少季指揮攻城部隊，準備攻城。

他的耐心很好，但不是對戎人講的。

“少季，你不是說，要先要回禮物的嗎？”

李當戶看著正軍備戰的漢軍，有些開心。

自己這些天的勸說終于有效果了嗎？

安國少季準備放棄要回禮物，而是直接攻城了？

媽的，在安國少季手下，怎么連直接干掉敵人，都成了一種奢求。

“禮物還是要的，但殺雞儆猴懂嗎？”

“想要從那些小部落手中，要回禮物，就要先讓他們看一看，不還禮物的后果。”

“這個部落就很不錯。”

李當戶翻了翻白眼，安國少季還是那個安國少季，底線總能比他想象的低。

不過他寧愿安國少季直接攻城，將給出去的禮物搶回來，也不想安國少季開口討要。

“那你怎么不直接攻城？”

“這不是韓將軍的命令嗎？必須讓我找個理由。”安國少季自覺是個善解人意的人，韓安國想要遮羞布，自己給就是了。

“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漢軍軍令，擊鼓三遍不到者，斬。”

“看對方運氣了。”

李當戶有些無語，你拿大漢的軍法，斬戎族的首領？

不還是想挑事嗎？

“如果能進入羌人營寨內就好了。從之前幾次出征的情況來看，還是你帶人在營寨內部斬首，漢軍在外攻城，損失才能最小。”

前幾日韓安國帶著李當戶，安國少季等人，對從允吾部開始的戰斗進行了復盤。

發現這種被安國少季命名為中心開花的斬首開門戰術，是對付沒有什么城防的戎人的最好的戰術。

戎人的指揮系統主要靠首領威望，斬掉首領，戎人部落一般就自行混亂了。

“想進去還不容易，”安國少季聳了聳肩，“隨便找個理由就是了。”

兩人說話間，婼部的首領婼迭匆匆趕了過來。

這讓安國少季一陣失望。

你再來晚點，就擊三遍鼓了。

未等婼迭站定，安國少季張口就是一句話。

“我大漢在你部落內走失了一支商隊，現在需要進你們部落盤查。”

然而，安國少季隨口找的一句理由，卻是讓婼迭臉色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