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北河省，才剛剛五點過，天色已經顯出一定亮度。

恪盡職守的兩位警察在程宮家的院門口待了一夜，按照他們原本的想法，這個時候他們就該進去勘察案發現場了，之后回去提交資料，然后再美美的補上一覺。

然而，就因為程宮昨晚回來時送上的兩盒小熊貓，他們又硬是等了一會兒，然后又就近找了家早餐攤吃了個早點，吃完后甚至還打包了兩份。

待到六點過、天色大亮，兩人敲響了程宮家的大鐵門。

沉悶的“咚咚”聲響了幾下，伴隨著少年氣十足的“來了”，大鐵門被隨之打開。

程宮露出淳樸的笑容，小聲招呼道：“兩位大哥，早上好，快進來吧，我進去跟我奶奶說一聲?！?

兩個警察點頭應了聲早，其中一人遞出手里的早餐，說道：“沒吃呢吧？剛順手買的。”

程宮對此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意外或是受寵若驚，只是笑著說了聲：“謝謝兩位大哥?！?

說完，他拎著早餐回到屋里，對正準備去廚房煮面條的老太太大聲說：“奶奶，有兩個警察來了，說是最近這邊有小偷活動，為了安全起見，想要進來看看情況?！?

“什么小偷啊，我怎么不知道，”奶奶有些不滿的嘀咕著，顯然是對于警察上門的行為感到有些排斥，隨即又看到程宮手里拎著的早餐，不悅道：“你什么時候買回來的？自己家又不是沒吃的，亂花錢?！?

“人家警察帶來的?！?

“是嗎？”

程宮多余的話也沒說，老太太雖然感到意外，但也沒多問，只是態度上明顯沒那么排斥了，走到外面對門口的兩個警察笑臉相迎。

兩個警察剛才雖然沒進屋，但也聽到了程宮和老太太之間的對話。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心照不宣的對程宮笑了笑。

二十分鐘后，兩個警察打了招呼后便離開，程宮陪著老太太一起吃了早餐，期間老太太問他：“夠吃嗎？不夠再給你煮碗面條兒?！?

“夠了奶奶，待會兒吃完我就去學校了，今天得去領畢業照和畢業證?！?

“那你爹今天回來嗎？他要是不回來你再過來，晚上奶奶給你燉排骨吃，燉雞也行，今天正好是集，我待會兒上集上買菜去?！?

“他回來也沒事兒啊，我喊他一塊兒過來。”

“拉倒兒吧，看見他就糟心，一天天的不知道干什么，廠子也不好好弄……”

對于二兒子當年不好好和兄弟幾個做生意、染上賭癮、把老婆氣走，以及如今又不好好經營廠子一事，老太太積怨已久，縫著提起就要抱怨幾句。

程宮隨口附和著，等吃完后幫忙收拾了碗筷和桌子，待到八點過的時候接到了賈文軒的電話。

“宮哥，你幾點去學校?。课艺夷阍垡粔K兒去？”

“你先去吧，我在村兒里呢，待會兒直接坐車過去?！?

“哦，那行吧……對了，你怎么回……”

賈文軒還想問問程宮怎么突然回村里了，但程宮突然掛斷電話，隨后和老太太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走出老家院門，外面的大磚道此時已經變得很熱鬧了。

程宮老家的村子每月的農歷“二、五”都是集，其他村子也有“一、四”或者“三、八”，但程宮家所在村子的集是規模最大的，每次都有很多攤販和當村以及附近村鎮的人跑來趕集，而程宮老家門口的大磚道就是集上最熱鬧的區域之一。

程宮小時候也經常隨著母親或者奶奶去趕集，后來搬到城里就很少了，再到后來長大，對于趕集這種行為更是漸漸感到陌生。

如今看到家門口熱鬧的場面，還真有種想要進去逛逛的沖動。

不過今天還有正事兒，他便只能稍稍放慢腳步，將原本兩分鐘就能走完路延長到了十分鐘，期間左看看右瞅瞅，還被塞了一本雜志，當程宮熟練的翻到最后一頁、看到一整頁的顏色內涵小笑話后，不禁翹起了嘴角。

不多時，程宮乘坐大巴回到城里，等抵達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

校園里隨處可見和程宮同齡的少年少女們，有的穿著常服、有的穿著校服，他們洋溢著青春的色彩，三五成群的聊著天。

程宮邁步走進校園，目光掃過周圍的一切，最后定格在眼前近前五層高的建筑上，那是他度過了多年高中生涯的教學樓，酸甜苦辣都在其中。

遠處矗立著兩個足球門的操場，他曾走過那里的每個角落，于烈日的奔跑中將汗水灑滿紅色塑膠跑道。

還有那看上去其貌不揚的食堂，其中三號窗口的小炒肉做的很好吃，食堂里小賣店賣的中獎率奇高的魔法士干脆面，還有……

“宮哥，傻站著干嘛呢？”

突然響起的招呼聲以及肩膀處傳來的拍擊感打斷了程宮的緬懷。

他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的那處處都透著清澈和愚蠢的好友，問他：“你說，一個人能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嗎？”

賈文軒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的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下后才說道：“不可能，就像讀后感一定是在讀后寫的，你說的根本就不成立啊?！?

“你居然還能說出這么有水平的話？”程宮有些難以置信。

賈文軒頓時不樂意了：“什么話這是？我高考分比你高好吧！”

程宮笑而不語，率先邁步走進教學樓。

賈文軒眨了眨眼，隨后快步跟上，說道：“對了宮哥，昨天回去你和季言說話了嗎？”

程宮想了想，說：“算是說了吧?！?

“是吧？我就知道你肯定還是喜歡她的，所以你昨天干那事兒真是因為怕被她拒絕？要我說其實也沒必要，畢竟你倆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在那兒擺著呢，就算處不了對象也能當朋友嘛?！?

“再說了，我覺得季言其實也不一定真就不喜歡你，畢竟你看她昨天那樣子，顯然就是被你給氣到了，她要是真不在乎你，能表現的那么生氣嗎？”

“雖然我本來是不希望你去告白的，因為我覺得她肯定會拒絕你，但我現在又覺得你可以試試，萬一成了呢……”

人都說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現在的程宮總算回想起來當初為什么賈文軒在自己嘴里慢慢變成了“蚊子”。

無視了他的喋喋不休，一路走到教室，程宮隔著一段距離就聽到屋里不斷傳來熙熙攘攘的說話聲。

而當他和賈文軒走進教室，同學們聽到動靜后扭頭看到他時，那些聲音也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