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說有笑騎著自行車各自回到家。
一到家,陸恒就看到母親在家忙里忙外張羅著。
陸恒微微皺了眉頭,他記起了所有。
他的家境并不寬裕,屬于單職工家庭,家里主要收入來自于父親。
父親是市化肥廠的一個員工,一個月也就一千出頭的工資,還經(jīng)常上大夜。
他母親則屬于農(nóng)業(yè)戶口,沒有工資,在家里張羅,順道去早市賣點蔬菜補(bǔ)貼家用。
陸恒知道,再過一個多個月,臨城公有企業(yè)大改革,有價值的公轉(zhuǎn)私,沒價值直接關(guān)閉。
縱然家里辛苦萬分,可他的母親卻沒有讓他干一點活。
“小恒,好好讀書考上大學(xué),只有那樣,才不會像你爸媽一樣辛苦。”
母親的嘴里一直念叨著這一句,陸恒銘記于心,卻在最為關(guān)鍵的高考上發(fā)揮失常。
“小恒,我聽人說,這段時間,你功課又拉下了。”
父親小夜班沒回,母子吃過晚飯,他母親蘭晴又說起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話。
為何陸恒會討厭蘇雪,被他包圍就算了,最為主要的,還愛打小報告。
前一世,陸恒受不住蘇雪的這一點,他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個犯人,沒有一點的自由。
這一世陸恒釋然,作為一個過來人,他知道孰輕孰重。
畢竟,人無完人。
母親說這話的目的很明顯,他要去蘇雪家練功課了。
陸恒自然是奉母之命,行大愛之事。
臨走之時,蘭晴還讓陸恒捎上一籃子的青菜,用她的話來說,蘇雪母女兩人生活不易,要幫襯著點。
陸恒知道,事實不是這樣,一年后蘇雪家就會是村里最大的土豪。
陸恒沒說什么,提著一籃子的菜,背著書包就往蘇雪家走。
走到蘇雪家的大門外,他無意間聽到了蘇雪與她母親的對話。
“小雪,你爸出門都兩年多了,現(xiàn)在村里就蘭姨愛跟我們來往,你得多幫幫陸恒。”
“嗯,我知道。”
“陸恒還小,有孩子氣。你帶他做功課不能有偏見,更不能去蘭姨那告他的狀。”
“媽,我沒有,我怎么可能會告陸恒的狀。其實陸恒很聰明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陸恒不喜歡和我一起做功課,還有他今天好像很奇怪。”
“奇怪?怎么奇怪?”
“我也說不出來,總之今天的陸恒很奇怪……”
屋內(nèi)又傳出蘇雪柔和的聲音。
蘇雪母女對話聲音不大,怪只怪農(nóng)村的夜太安靜,陸恒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
陸恒有點懵,沒想到還錯怪蘇雪。
其實只要認(rèn)真想一想,可以包容他做任何事的蘇雪怎么可能會做這事。
至于他母親蘭晴為何會這么清楚,應(yīng)該是知子莫如母。
陸恒苦笑,為何當(dāng)初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蘇雪一家當(dāng)前的狀況不太好。
原本蘇雪父親蘇永華與她母親徐素是同一個工廠的雙職工,可蘇永華覺得當(dāng)前龍國經(jīng)濟(jì)正是騰飛之時,呆廠里就是耽誤年華。
他選擇下海,獨自去了大城市。因為已經(jīng)兩年沒回來,村里閑言碎語就傳起。
有人說,蘇永華在外面賺了大錢,有女人,拋棄蘇雪母女二人了。
也有人說,蘇永華外面生意失敗,沒臉回來了。
還有人說,蘇永華的女兒都這么大了,還帶男同學(xué)往家里跑。年紀(jì)才這么小,就這樣不知害臊。
當(dāng)年的陸恒無辜躺槍,心里憤憤不平。
在千禧年還算是個面子時代,人言可畏。尤其是對一對孤兒寡母來說,確實艱難,而他卻不知自己還是個背后默默補(bǔ)刀的人。
陸恒不清楚他父親當(dāng)前狀態(tài),好在一年后,蘇永華榮歸故里,那是亮瞎整個村莊的眼。
這一點是千真萬確,就是蘇雪母女也被蒙在鼓里。
“素姨,素姨……”
聽著徐素叫蘇雪早早做好功課,第二天還要早起幫家里做家務(wù)。陸恒退了幾大步,拉開了喉嚨。
“小恒來了啊,誒……怎么你媽又讓你送菜過來。”
徐素聽到聲音,很快帶著笑容走了出來。
蘇雪則是靜靜地站在她母親身后,睜著烏溜溜的眼睛,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陸恒。
“素姨,這是我媽早上沒賣完的,冰箱放不下就拿過來了,素姨又要上班又要種菜太辛苦。”
陸恒客氣地說了一句。
“瞧小恒這話說得,聽得人心窩都暖烘烘的。”
徐素沒多去客氣,提著菜籃子就進(jìn)了屋,獨自忙活去了。
陸恒則是跟著蘇雪進(jìn)了她的房間,準(zhǔn)備功課。
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曾經(jīng)幾時,他非常討厭這個房間,就如牢籠一樣,禁錮他的青春。
此刻才知,這是他唯一一個男生可以享受的殊榮。
尤其是在這個簡樸的房間里,蘊(yùn)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不對……
今晚是過來做功課的,接下來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陸恒趕緊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從書包里掏出作業(yè),放在書桌上,開始書寫。
蘇雪疑惑地看著陸恒,她愈發(fā)奇怪,她感覺得到以往陸恒對這里的排斥。
今晚卻是這么主動,還沒等她開口,陸恒自己已經(jīng)開始埋頭做功課。
蘇雪微微笑了下,也沒多問,很快就坐在了書桌的另一邊,拿出了作業(yè)。
她必須用最快的時間完成自己的功課,然后才是慢慢給陸恒糾錯解題。
就這樣,在熒光燈下,兩人都在默不作聲地耕耘著功課。
等到蘇雪做了第一份作業(yè),她才抬起頭看向?qū)γ娴年懞恪?
果然……
陸恒還是敷衍了。
蘇雪看到了陸恒不知何時已經(jīng)把要做的功課放在一邊,又拿出作業(yè)本在那不知胡亂寫著什么。
“陸恒……”
蘇雪嘆了一口氣,輕聲叫了一句。
“嗯?”
陸恒抬頭。
“陸恒可以先做晚上的作業(yè)嗎,我的意思是……”
蘇雪擠出笑容,柔聲說道。
“可是我做完了啊。”
不等蘇雪說完,陸恒就接過了她的話。
見蘇雪眼神狐疑,陸恒笑著繼續(xù)說,“諾,你不相信,你可以看看。”
話說過,陸恒就將做好的功課推了過去。
對于一個重生而來的陸恒來說,高中那點作業(yè)還是可以輕松應(yīng)付的。
蘇雪半信半疑地看了陸恒一眼,接過功課,翻開數(shù)學(xué)作業(yè),頓時是滿臉的震驚。
蘇雪抬頭看了一眼陸恒,然后又低頭,翻開語文作業(yè)、翻開外語……
“你真的全部做完了,還全部做對了?”
“陸恒,你啥時候這么厲害了?”
蘇雪幾乎語塞。
“這還不是蘇雪輔導(dǎo)的功勞。”
陸恒抬頭笑著說了一句,又低頭耕耘。
“我輔導(dǎo)的?”
蘇雪迷糊了。
不是這樣的,就是昨晚,陸恒做功課都要拖到很晚,還錯了好幾題。
她又一次懷疑自己有沒有資格去輔導(dǎo)陸恒了。
越輔導(dǎo)越糟糕。
怎么可能才一天過去,還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了?
“小雪,如果我沒做錯,你得抓緊了,等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似乎陸恒也察覺到了異常,抬起頭就看見蘇雪盯著自己發(fā)呆,他忙是笑著提醒。
小雪?
陸恒竟然叫自己小雪。
蘇雪懵了。
之前,陸恒一直都不叫她名字,滿嘴喂喂喂地跑火車。
這一次,都叫上昵稱了,蘇雪感覺心里暖呼呼。
見著陸恒還在埋頭奮筆疾書,蘇雪心中雖是疑惑,也急忙低頭忙碌起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