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

不說趙劍心，就連許凌云都覺得這個計劃有點實在太過于冒險了。

“就先不說長途跋涉了這么些天，戰士們都累了，就是從齊大壯剛才的描述中也能聽得出來，這股馬匪不是散兵游勇。”

連番一天被趙劍心教訓下來，許凌云還真的多少也有了些進步。

至少在聽完齊大壯對山匪的描述之后，沒有像之前那么莽撞沖動，而是學著趙劍心的樣子，進行了一番戰略性的思考。

他用手指在清水碗里蘸一下，在桌子木面上用水痕畫出一個簡易的地圖。

“這里是白口村，這里是土匪的堂口。”

“路上至少有好幾座山要翻，騎馬趕過去要兩個小時。”

“你們小隊現在算上你，就算是我和劍心也一起去，滿打滿算才七個人。”

“馬匪們光一支小隊就有10多個，而且在山上以逸待勞，居高臨下，又是易守難攻。”

“夜襲……這……”

說完這些分析，許凌云立刻看向趙劍心，像個渴望老師認可的學生。

看到趙劍心點頭之后，許凌云嘴角這才勾起，總算是有了一些成就感。

雖然很幼稚，但是許凌云心里莫名其妙想讓趙劍心夸他一句是怎么回事兒。

許凌云說的是實話，可這也無異于是一盆冷水澆在了屋里眾人的頭上。

齊大壯的臉色，瞬時間暗沉下來，陡然像是失去了精氣神一樣癱坐下去，半個身子倚靠在墻壁上，耷拉著腦袋。

先前齊大壯看有這么厲害的人物到了村子里還真的有幾分希冀。

口號也喊得響亮，“一村可當百萬師。”

他以為，這趙劍心說不定能帶著他們改變現下村子里的狀況呢。

可真真實實的情況擺在眼前，齊大壯才發現現實居然這么無力。

卻也不是責怪趙劍心和許凌云等人，只是現實的打擊，總讓人心里覺得沉重。

又沒槍又沒人，拿什么去反抗？

剛有燃起的火苗就被撲滅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哼！又是這難又是那難，說來說去就是打不了唄。”

“那你們來干嘛？”

說話的是端著米粥進來，先前藏在齊大壯家里的那個年輕姑娘。

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有一絲藏不住的怒氣。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站在門外的，大抵是聽見了許凌云的全部分析，端著那碗半稠的米粥略過所有人遞給了齊大壯。

這碗還算有料有點稠的粥，本來是給屋里幾個軍官的。

可姑娘聽了剛才許凌云的分析，氣就不打一處來，索性就拿給了炕上坐著的齊大壯。

當兵的不去殺匪，就在農民家里坑吃坑喝，根本就不是男人。

“小舟！你這丫頭……”

齊大壯看見那碗米粥，連點頭瞪了這姑娘一眼，忙把這碗稠的米粥端到了趙劍心面前。

一面訓斥著姑娘，一面跟趙劍心道歉。

“這丫頭在城里念過幾天書，學了些亂七八糟的，說話也沒大沒小，是我把她慣壞了。”

“這碗稠的你喝，劍心隊長。”

被齊大壯訓斥了一句，這姑娘卻不罷休陰沉著一張臉。“好歹是個當官的，我看他今天有臉喝這個粥嗎？”

“為了招待他們今天，這就是家里最后一點余糧了，明天所有人都得吃雜草去，還把稠的給他？”

說罷，這眉清目秀的姑娘，還極為認真的瞪了趙劍心一眼。

“怎么不去土匪窩里讓他們招待你們，反正你們也不打土匪，還不如跟他們做親家。”

看這姑娘幾乎是指著鼻子罵，齊大壯慌了站起身來去堵那姑娘的嘴。

趙劍心先前被土蛋兒那么冒犯，在他額頭上留了這么大的口子，趙劍心都沒發怒。

就算打不了麻匪，趙劍心也是個好官兒。

這丫頭罵的過分了！

“齊哥你別攔我，我哪句話說錯了？”這姑娘還是有幾分不服氣，卻也是被齊大壯推推搡搡著給攆了出去。

“小舟，你不要命了，少說兩句。”

盡管被攆出門去，這姑娘的聲音倒還是清晰的傳進門里，帶著一點點尖銳。

“他們能耐就打死我唄，反正也過夠了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與其讓馬匪糟蹋，還不如死在他們手下痛快一些。”

將這情緒失控的姑娘推搡出去再回來，齊大壯的臉上泛著紅，這個粗獷的漢子有幾分不好意思。

畢竟是在自己家里，這也算是一種待客不周了。“那個……這丫頭性子烈，就……就這脾氣，隊長們大人有大量，別放在心上。

她就是念書念傻了，不知道世道的艱難。”

趙劍心搖搖頭示意自己根本就沒在乎，成大事者若是受不了一言一語的刺激，如何能夠登得上高位？

他的目標是華夏故土中再無倭寇，若是遭了這么一點小誤會，就勃然大怒，未來成就能有幾分斤兩？

倒是許凌云剛才被罵的明顯，臉色有了幾分漲紅，脖子上青筋擰著。

要不是一直看趙劍心的寵辱不驚，恐怕按他的脾氣早就發怒了。

他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趙劍心的心態，怎么如此穩固，或許這就是軍校里老師常說的泰山崩于前而不變于色……

許凌云還得練啊。

過了不長時間，那姑娘擺著一張冷臉又進來了，手里還是端著粥。

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沒再吭聲，只把那碗粥輕輕的砸在桌子上轉身就走，碗里的湯水濺出來一些落在木桌面上。

齊大壯看見了趕忙伸手蘸蘸，放在嘴里，他倒是也不覺得羞恥，這年頭浪費了糧食才是羞恥。

一直沉默未發聲的張大彪看見了，也在此時定了心思。

“凌云兄弟，你分析的有道理。”

“不過打仗不是瞻前顧后，再讓這些馬匪們劫掠一次，百姓們真的等不及，也活不下去。”

“喝完了這粥，我就打算行動。”

略略沉思了片刻，幾番遲疑過后，張大彪又抬頭對著許凌云和趙劍心兩人言語。

“你們兩個就別去了，不過不是看不起你們的意思，實在是隊伍里不好有別人，畢竟我們是八路軍，你們是……”

“你們就在村子里護衛村民，大約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就回來了。”

許凌云輕呵了一聲，對于張大彪這個沒上過軍校的大老粗固執的決定，實在是有些看不上眼。

就差把愚蠢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他都分析過了，這一場仗張大彪去打肯定是必輸無疑，戰場上可不是好勇斗狠，看的是硬實力。

這張大彪是被那姑娘的言語刺激到了，想著逞英雄呢？

“隨你吧，貴軍想去，我們肯定不攔著。”

聽完許凌云的回復，趙劍心實在沒忍住，又給坐在自己身邊的許凌云來了一肘子。

剛想夸他有點進步，這就又飄了。

“怎么了劍心，他非要去送死，我有什么辦法……”許凌云還有些許不服，轉過身有幾分委屈。

“淺顯！”趙劍心呵斥了一句，心中頭大，自己的好兄弟什么時候能成長起來？

“張大彪營長至少也是身經百戰了吧，尤其還是跟著李云龍團長打江山，能比你我這樣的紙上談兵學生更魯莽？”

“我猜張營長應該是有他自己的底氣。”

“應該是附近還有其他的隊伍可以集合，少說也有三四十人吧，我說的對嗎？大彪營長。”

趙劍心的眼神掃過張大彪。

張大彪抿了抿嘴唇，干笑了一聲，完全一副被戳穿時有點心虛的小模樣。

他和這個趙劍心也是初次相識，就算是很投緣，總不能一上來就展露自己所有的底牌，所以見到趙劍心的時候也撒了點小謊。

其實這一次他是帶了三十人的隊伍出來的，正好一個排，目的就是為了拿回八路軍藏匿在各個村的軍備物資。

只不過恰巧他帶領的這一路小隊去的是白口村，其余人去了附近的村子。

“哈哈哈哈。”張大彪用笑聲掩飾尷尬，張嘴打一個馬虎眼。

“雖說咱是兄弟部隊的，但是親兄弟也得明算賬嘛。”

“不過劍心兄弟啊，你這雙眼睛真是毒！難不成真的能看出咱胸膛里那顆心長什么樣子？”

“怎么踏馬的這事兒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張大彪先是拍了一個馬屁，然后滿臉堆笑的擠到趙劍心身旁，一把摟住趙劍心的肩膀。

“教教哥哥唄，你是咋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