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護衛沖入，瞬間亂了起來。趙來義身先士卒，上去提住惶恐的周新，左右兩掌齊扇。

場下眾人一時驚恐有作鳥獸散的跡象。

“好膽，周新公子乃是秀才，有功名在身，見官不跪。連林大人尚不能用刑，你竟然膽大妄為讓奴才對周公子動手。”

見到眾人要散，又是那白衣少年一句話穩住了陣勢。

在場眾人多是鹽商子弟，家里金銀萬貫，自然不可能只甘心白身，或買、或考都有功名在身。

一時氣勢反盛，對著賈玨指罵起來。

七歲小孩，家無教養，膽大包天之類的話齊齊而出。

周新被幾巴掌扇過去，先是懵了一會兒，然后也憤恨道：“你竟敢打我，你這個雜毛小子竟敢打我。”

“呵呵，你算個什么東西。不過一卑賤的商賈之子，有何打不得！”賈玨對癲狂模樣的周新毫無懼色，只是淡然嘲諷。

周新怒吼道：“我有秀才功名，不是卑賤的商賈之子！”

“一日為商賈，一輩子都是，你用周家的錢中秀才，反過來不恥周家的商賈賤業，真是貽笑大方。”

周新出生鹽商周家，家中不缺金銀，唯獨缺地位，作為嫡長子的周新從小被教導讀四書五經，以求考中功名，反過來抬升家族名望。

周新也不負眾望，十六歲就在家中的幫助下中了秀才，既而更是洋洋得意，自命不凡。

上次在瘦西湖出了那檔子事，本就讓他被恥笑，如今當著揚州鹽商子弟圈被狂扇巴掌，更是悲憤欲死。

又被賈玨羞辱是用錢買的秀才，這是要毀他的功名之路啊。

“我跟你拼了，無恥小兒！”

周新紅著眼想沖向賈玨，卻被趙來義一腳踢倒。

賈玨繼續開口：“你算個什么東西，不僅你算個什么東西，你背后的人又算個什么東西。”

“我知道你背后有后臺，甚至你們這群人背后都有后臺，不過沒關系。”

“比后臺，那就來比比。”

“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我一門雙國公的賈家關系雄厚，還是你鹽商周家后臺硬。”

“我賈氏宗祠里至今還有太祖皇帝親筆，曰：‘肝腦涂地，兆姓賴保育之恩；功名貫天，百代仰蒸嘗之盛！’”

不僅太祖、還有太上皇親筆：“勛業有光昭日月，功名無間及兒孫！已后兒孫承福德，至今黎庶念榮寧！”

“你周家一個小小的商人之家，賺了幾個臭錢，竟然敢在我姑母祭禮上亂來，今日若讓你全須全尾走出，便是我賈玨的不敬祖宗了。”

“我今日讓人打了你，你盡管找后臺、扯關系，隨你的便。”

“看看有沒有人愿意為了你這可笑的商人之子向四王八公打擂臺。”

臺階下，要么是著士子服、要么是著錦衣，各個看起來身份不凡。

臺上七歲賈玨，一身素衣，麻鞋白帽，從服侍上看遠不能比，但其泰然自若，以一敵十的氣質讓底下白衣少年微微側目。

他自詡揚州第一才子，無論風流、才學、智謀算計均認自己為第一，有評論天下英雄之才。

不免對臺上之人暗自點頭，這小孩兒看來出身國公府所言非虛，非大富大貴之家養不出這種氣度，這倒是有我當初的幾分風采。

白衣少年注視著賈玨，賈玨回頭眼神恰好與他對上。

一襲白衣在里面，又頻繁鼓動人心，賈玨若不關注他，就是眼瞎了。

見賈玨對他嘿嘿一笑，白衣少年有種英雄相惜之感，他也知我不凡。

賈玨笑罷一掃眼，王稟忠會意，后面又沖出十幾個護衛手持棍棒往白衣少年那里沖去。

白衣少年面色一變，急忙道：“你想干什么？我乃齊家之子！”

“我知道你也有后臺，但我還是想照樣問你一句。”

“你算個什么東西。”

一拳打到白衣少年臉上，將他給徑直打蒙了。

旁邊有人驚呼：“快快住手，齊公子是齊家的人。”

賈玨道：“齊家算個什么東西！”

“齊家老太爺當年白衣奉圣，被太上皇引為故友，是揚州第一家。快別打了。”

賈玨臉上笑容凝固了......

怎么到哪里都能跟太上皇扯上關系？

在金陵打了個甄寶玉，他太祖母是太上皇奶娘。

在揚州打個白衣鬼，他爺爺是太上皇舊友。

就連去寺廟祈個福，想拆座廟，那廟都曾被御賜過牌匾，有太上皇當后臺。

這太上皇在江南的印記也忒深厚了吧。

..........

最后的結局是林府護衛出場，清掃了在場所有人。

賈玨也被提溜到了林如海面前。

旁邊賈雨村也在一邊。

“為何要鬧得如此大，”林如海很不滿，賈玨第一時間出去，他是知道的。

確實由賈玨出面是極好的，他年紀小，身份貴，即使做出什么事，也可以往長輩后面一躲。

因此他一直讓人注意著，見賈玨一直占著上風，并未有過多言語。

但直到賈玨讓人打了齊家子孫。

“你為何要讓人對齊家公子動手？”

賈玨道：“為何不能動手？”

“你可知那齊家老太爺乃太上皇故舊，當年曾白衣奉圣，被太上皇引為知己。”

賈玨聞言撓頭：“嘿嘿，我開始還真不知道，我還說這小子腦子有病，我都抬出國公府了，他還抬什么齊家出來，簡直是分不清大小王。”

“后面才知道這齊家還有這個來頭。”

“不過沒關系，就像我跟甄家一樣，長輩是長輩，子孫是子孫。”

“我對齊老太爺尊敬，并不影響我揍他孫子。”

“齊家和賈家可沒交情。”賈雨村補充道。

“呵！沒交情，那就比地位唄！”

“他齊家有個老太爺跟太上皇好，我賈家還有個老太太是太上皇良將遺孀，我怕什么。”

“大不了寫信給老太太幫忙。”

這話讓賈雨村一愣，這也行。

好像是的，這齊家太爺是太上皇故友，可這榮國公賈代善當初據傳是護衛太上皇受了重傷才早早離世，被太上皇依為良將。

這么一算，嘖，還真能打平啊。

“那萬一太上皇不罰賈家罰你呢？”

“太上皇為什么要罰我，我打的又不是齊老太爺，小孩子打架，太上皇總不至于幫著十幾歲的大孩子打七歲的小孩子吧。”

賈雨村面皮抽了抽，這好像也有道理！

“姑父很差錢嗎？”

“他們說這新政是姑父自己定下來的，不是朝廷大計，是想多從鹽商手里掏錢。”

“這你不用管。”林如海并沒有對小賈玨說來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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