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眨眼賈玨已經三歲了。

按理來說，二世為人，賈玨現在應該能說會道，展現出神童天賦了。

可惜，并沒有。

或許是為了彌補缺失的童年，或者是小孩當得久了，前世成熟的賈玨這一世反而多了幾分幼稚。

“二爺，你就穿上衣裳吧。這大冷天的凍著你，太太可不能饒了我們。”

“喲，二爺，可別往那里鉆，那是留給貓兒狗兒的洞。”

“二爺，小心。不穿了，快出來吧。”

東大院內，婆子們滿地追著小賈玨跑。

那孩子左蹦右跳，身姿靈活，三四個婆子也捉不住他。

一旁的小賈玨躲在那里，就是不出去。

出去干嘛，被包成粽子嗎？

衣服比地上積雪還厚幾分，這年頭小孩子穿的衣服，多是大紅大綠，外人看著喜慶，賈玨看著紅中帶紫，紫中帶綠的大袍，感覺像個癩蛤蟆。

“哎呀！”小賈玨回頭一看：“司棋你好大的膽，竟敢揪爺的耳朵。”

“可不是奴婢膽大妄為，這是姑娘和太太的吩咐，讓奴婢看著二爺。”

說話之人正是王保善家的外甥女了，司棋了。

王善保是邢夫人的陪房，她的外孫女天然就跟賈玨親近。

王善保家的一度想把司棋從迎春那里調出來放到賈玨身邊。

邢夫人也有意，不過在賈玨表現出了極大的抗拒后，也就罷了。

一來是怕有人說這個嫡母苛待庶女，有了兒子連庶女的丫鬟都要搶。

二來是覺得太早了，小賈玨還沒到派丫鬟的年紀，現在身邊都是老成的嬤嬤。

當然最重要的是兒子不喜歡，那就萬事皆休，玨兒要是喜歡，什么迎春不迎春的，誰管呢。

賈玨為什么要拒絕。

他現在這個歲數，要女人有什么用，那司棋仗著外祖母是邢夫人的陪房，自然認為賈玨和他最親近。

居然拿出了姐姐的氣勢，每每賈玨弄得嬤嬤們束手無策時，她總是把衣袖往上一扯，幾下就把賈玨從坑里提溜出來。

把她留在身邊，指不定誰伺候誰呢。

............

被司棋提溜出來后，賈玨很不幸的落到了嬤嬤們手里。

縱然賈玨地位高，但年紀小啊，說的話基本沒人聽。

哪怕賈玨表現出生氣，但三歲小孩的生氣落在別人眼里就是可憐可愛的樣子了。

“玨兒來了，快讓娘抱抱。”

“哎呀，耳朵都凍紅了。”邢夫人心疼得質問嬤嬤。

賈玨看了一眼低頭的司棋，想了想還是決定瞞住自己耳朵是被她揪紅的。

不然邢夫人可不會管什么為你好的話。

“娘，我沒事，剛剛耳朵癢，自己搓紅的。”

聽到如此說，邢夫人又細細檢查了一遍，才放下心來。

看著可愛的兒子，忍不住又吧唧一口。

賈玨熟練的用袖子擦掉。

老太太說娘小家子習慣，上不得臺面，確實不虛。

..........

“你又要去哪里”

“我去找大姐教我認字。”

“聽娘的別跟二房走得太近了”邢夫人壓低了聲音，“特別是你那個二嬸，可要防范著點。”

邢夫人一直認為當初難產之事與二房脫不了干系，因此不厭其煩的教導小賈玨遠離二房所有人。

賈玨現在年紀小，還沒有派丫鬟，身邊都是邢夫人精挑細選挑出來的老嬤嬤，大部分是陪嫁過來的老人。

連老太太派來伺候的都進不了身。

賈玨心中旁觀，這幾個嬤嬤雖然有些小毛病但還是能放心的。

要知道這個年代的奶母和教養嬤嬤都是有風險的。

看護的子嗣，尤其是嫡子夭折輕者發賣，重則是要全家殉葬的。

不然為什么奶媽地位高，僅僅說喂了幾口奶？因為風險大啊，喂了一口奶就一輩子綁定了。

“咱們少去二房，可別惹你爹生氣了，不然娘可護不住你。”

邢夫人攔賈赦聽著像個笑話。

邢夫人娘家不旺，又無子嗣，原來在府里地位也就是個吉祥物。

摔玉風波后，賈母對邢夫人更為不喜了，若不是有了個兒子，邢夫人的日子要比往常難熬的多。

假玉風波，二房雖受了委屈，但整個勛貴圈都知道了他們的委屈。

賈母更是極力彌補，這一算下來其實不怎么虧。

若不是小賈玨跑前跑后。賣乖說笑，左右調和，保不定娘兩日子多難了。

出了門，小賈玨固定往賈赦那里跑去。

剛開始，賈赦對于自己假玉兒子是頗為不滿的，雖然事情是他操持的，但當外邊的笑聲傳入耳朵，他還是把賬算在了二房身上。

當然邢夫人和小賈玨也被牽連。

高興的時候給個好臉，不高興的時候踹一腳。

但架不住我們賈玨聰明啊，每次被踹，都眨著大眼睛，閃著淚叫委屈。

然后繼續往賈赦身上湊，一副不抱我就哭的樣子。

日子長了，賈赦也習慣了，有個親近自己的兒子也挺好。

對這一點，璉二哥是頗為羨慕的，每次被教訓的時候，都喊人去通知賈玨來救急。

........

東正院中，賈赦在丫鬟秋桐的服侍下正準備洗漱，突然一張小臉塞了過來。

“你這小子，整日里往我這里跑作甚，多花點心思在老太太那里，早日把寶玉比下去才是正事呢。”

賈玨心中奇道你怎么會認為我對你花的心思更多呢？

不理會賈赦的話，賈玨手指勾著額頭，盯著盆中的倒影看了又看。

“嘖嘖，爹你說我乖不乖。”

賈赦笑罵道：“你這小子還挺臭美。”

“挺乖的啊，怎么老太太就是更喜歡寶玉呢？這是為嘛呢？”

“那寶玉每天穿得又紅又綠像個癩蛤蟆一樣。那臉大的像銀盆。”說著，賈玨還用手比著銅盆劃出一個圓。

賈赦一面憋著笑，一面訓斥賈玨不準再叫寶玉大臉寶，寶玉只是年紀小，看著虛胖了些。

“老太太心疼著呢。”

賈赦今日的心情還不錯，當然不是因為看見了乖巧的兒子，而是又收了一房小老婆。

這刑氏自從有了孩子后，倒變得大方起來，辦事也不再墨跡了。

“你的玉呢？”

“被娘拿去開光了。”

這府里上下也就邢夫人把那塊玉當真。

每次開完光回來，賈玨的玉光澤總會鮮艷幾分。

.........

從賈赦屋里出來，賈玨混身抖了抖，真是受夠了那秋桐的眼神，想要孩子你盯著賈赦瞅啊，瞅我干嘛。

例行見過賈赦后，賈玨邁著小短腿，踉踉蹌蹌往榮慶堂跑去。

到榮慶堂，一位年老的嬤嬤攔住了賈玨。

“哥兒，老太太不是說了不用每天來請安嘛。”

賈玨抬手見著是個年老的嬤嬤，卻并未生氣，反而先見禮。

說話之人正是賴嬤嬤，賈母昔日的大丫鬟，現在告老在家，沒事進府和賈母談談趣事，解解悶。

賴家有自己的宅子，她兩個兒子，一個賴大是榮國府大管家，一個賴升是寧國府大管家。

兩個兒媳還兼著內宅的差使。

雖全家都是奴才，可連榮寧兩府旁支子弟都要喊一聲賴爺爺。

賈家歷來有規矩，伺候過長輩的老人，小主子都要禮遇幾分，不可拿大。

這是孝道的表現。

當了半輩子奴才，時刻揣摸主子心意已經成為了本能。

全府上下都知道賈母不喜歡大太太連帶著這個孫子也不喜歡，更喜歡寶玉。

賴嬤嬤碰巧撞見自然要為賈母分憂，攔在外面。

賈玨瞇著眼......這是不讓自己進榮慶堂？

老太太的意思還是這老婆子的意思？賈家的奴才一向膽大，揣摩主子心事這種事沒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