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嗎？”還未進書房便有溫婉清脆的聲音傳來。

撥開門簾，款款走出來一大一小。

大的且不說，自是端莊得體，溫婉秀美。

且說小的那個，身量與五兒仿佛，卻沒有想象中五兒那般柔弱。

著一身月白色印花小裙，扎著好看的小丸頭，頭上戴著精致首飾，腳踩干凈的青翠色小鞋，儼然是一副受盡寵愛的大家小姐樣子。

一雙星眸微微，靈動含秀，似冬泉蒙霧，懵懂無邪，時而嬌喘連連，小口小口呼著氣。

“這是玨兒吧，總算見到你了。”賈敏很自來熟地過去捏了捏小賈玨的臉，然后用額頭蹭了蹭小賈玨清秀的臉蛋。

“姑母好！”賈玨回過神來，也很自來熟，當場就喊出了滿含親情的一聲姑母。

“誒，誒！”賈敏不住答應著。

“怎么妹子幾年不見，竟如此憔悴，可是近來沒休息好，精神氣不佳？”

久不聞家人的聲音，賈敏激動之下，緊閉雙眼，再一睜開，竟已含了淚：“大兄，敏兒想你們了。”

賈赦不好回應，便轉頭問道：“這是外甥女吧，好一個巧巧靈動。”

“快來，玉兒......來見過你舅舅和舅表哥。”

“直接叫玨哥哥就行。都是一家人，不必這么生疏。”賈敏顯然不想用舅表哥這么生疏的稱呼，對他來說都是一家人。

賈玨看著有些懵懂的小黛玉，戲謔地笑了一聲：“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赦臉皮一抽，心里隱隱有不好的感覺。雖然搞不清這小子要干嗎，但他知道這小子一定會干些什么。

這小子只有在密閉空間里跑不掉才會老實。

賈敏笑道：“你還沒生下來，我就嫁出去了，我都沒見過你呢。你可又怎么見過你妹妹呢？”

賈玨搖搖頭，堅定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赦連忙找補，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

賈玨笑道：“雖然未曾見過她，然我看著面善，心里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說著，賈玨伸著手，邁開小短腿往前走了兩步，顯然是想握手的意思。

小黛玉明顯有些不知所措，往賈敏身邊縮了一步，口吐熱氣，手捏著賈敏的衣角，只露出半截身子瞧著。

賈玨一通神魔亂舞的反應，讓賈赦震驚不過來，只覺大感羞恥，捂住了額頭。

這還是我那個聰慧的兒子嗎，這怎么這么像寶玉那個小淫棍說出來的話。

賈赦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剛才還跟林如海吹噓自己這個兒子如何了得，如何聰慧......

而且這話怎么......怎么這么像那些浪蕩子騙小姑娘的話......

真是有老子的幾分風范......孺子可教......不用教......

在眾人的注視下，伸出手沒人理的賈玨訕訕笑了笑，轉向饒有興致看戲的林如海，走到他面前。

哼！不理爺就不理爺，真當爺是小孩兒，爺開辦正事了。

林如海以為賈玨想跟自己握手，正猶豫要不要給他這個面子呢？

然后在眾人的注視下，賈玨把手放進衣袋里掏出幾封信。

“榮國府賈玨見過林姑父。姑父探花及第、學識甲天下，家中老太太常囑咐我要向姑父學習，小侄敬慕已久，今日得見真是萬分榮幸。”

這是家中老太太令小生帶的信。

林如海被賈玨如此迅速的轉變弄得有些驚訝，盯著賈玨認真瞧了瞧，笑容和煦，禮儀得體，點點頭，接過了信。

正當林如海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賈玨又掏出了一封信：“這是帆山先生托我帶給姑父的。”

林如海詫異了一下，并沒有接：“帆山先生為何托你送信。”

賈玨便把緣由講了一遍，林如海仍舊有些遲疑。

賈玨繼續道：“此信并未正式封口，賈玨估計這是刻意的，因此已經先行替姑父看過了，里面確實單純敘舊。”

賈玨算明白了，若是帆山先生直接遞交，哪怕是空信白紙一張，林如海都不一定會收。

所以才刻意攔住自己......

不僅能讓林如海收信，還能淺淺表明賈家的態度，讓林如海以為這里面還有賈家的意愿。

林如海被一連番的話影響了思緒，他已經來不及驚訝賈玨的表現了。

思量之后道：“既是敘舊信那我便收了吧。”

轉而對同樣驚訝的賈赦點頭道：“早聞內兄之子才度不凡，今日得見賈家又出一俊杰后輩，想必老泰山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這邊幾個大小男人在談話，那邊賈敏正貼著小黛玉的耳朵，溫聲呢喃著，好像是在勸些什么。

在賈敏的鼓勵下，小黛玉走到賈玨的面前，款款見了一禮。

“妹妹，姑蘇林黛玉，見過榮國府賈玨哥哥。”

僅憑黛玉這番大方正式的回禮，就能看出小黛玉并不怯場，大家小姐該有的教訓她都有。

只是單純被賈玨的行為嚇到了，才躲到母親的身后。

賈玨內心笑了笑，這小姑娘看起來嬌嬌滴滴的，膽子也不大。

我還沒摔玉呢，真要摔了你豈不是要......好吧，這里是別人家，摔了要被趕出去。

“榮國府賈玨見過黛玉妹妹，方才見妹妹模樣我心里確實相熟，心有所感一時冒昧了。”

“方才是為兄唐突了，還請妹妹不要見怪。”

小黛玉回禮：“不打緊的，只是妹妹確實沒去過京城。”

賈玨回道：“不打緊，或許是把某個見過的姑娘認錯了，或許前世見過也不一定，總之現在認識了，往后再見就真的是久別重逢，不會冒昧了。”

小黛玉聽了賈玨這番誠懇的道歉，明顯對賈玨的觀感好了很多，點點頭，對賈玨笑了笑。

賈玨心中比耶。

原來喜歡正經公子啊，早說啊，爺什么樣的都能裝！

“妹妹，可曾用過飯。”

“不曾。”

“為兄是客，妹妹是主人，不妨妹妹喚人上菜？”

小黛玉仰頭看了看母親。

賈敏笑道：“這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黛玉便指示一個更小的丫鬟出去傳話，讓賈玨有些擔心這個看起來憨憨的小女孩能不能找到廚房。

“為兄是客，妹妹是主人，按理主家要陪客用飯，只是姑父姑母恐怕要和我父親敘舊，不妨咱們兩個小孩單獨吃一桌？”

小黛玉仰起頭，看向賈敏。

賈敏哭笑不得，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只摸著胡子有些不是滋味地看著賈玨。

賈敏笑笑，罷了，兩個小孩想一起玩，就隨他們的便吧，這一別不知道多久能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