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族學(xué)，賈玨往馬車走去，兩個小廝已經(jīng)在侯著了。

相伴已久，自然是知道自家小主子很少有按時放學(xué)的。

兩個小廝，一個叫王稟忠，一個叫趙來義。

王稟忠聽這個姓就知道與王善保家的脫不了干系，正是王善保的小兒子。

而趙來義則是賈玨奶嬤嬤的大孫子。

一個小兒子，一個大孫子，兩人都估摸著十四五歲，這可不是隨便亂挑的。

既要能辦好事讓大太太放心，又不至于年紀太大討不了小主子的喜。

“爺，今兒放學(xué)比往常還早，又去哪里逛逛。”

見王稟忠一臉諂媚，趙來義心里不是滋味，他認為應(yīng)該聽大太太要求兩點一線準(zhǔn)時回家。

可有王稟忠這個無下限諂媚的小人存在，趙來義若是反對，難免被賈玨不喜。

加上，他老子娘也三番五次的警告不能惡了小少爺......趙來義也漸漸從了。

從最開始的多走兩步買糖葫蘆到打著為老太太挑生日禮的借口去街市......到戲臺去看戲......

一起干過的壞事越多，趙來義越不敢跟大太太坦白了。

此刻面對賈玨的注視，也只好點點頭：“二爺說去哪里就去哪里。”

賈玨點點頭，很是滿意，這才叫能用的人嘛，沒事打小報告的人能用嗎？

要是像寶玉那樣，晚間用了幾次水都有人報上去，那還有什么趣兒。

“今兒心情舒暢就不去旁的地方了，直接打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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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駛回寧榮街，開始變得熱鬧起來，街市上熱鬧熙攘。

不夸張的說，這條街市就是為了寧榮兩府開的，專門供應(yīng)兩府日常嚼用，比一般市集并不差多少。

再往前走一會兒，街北出現(xiàn)了兩個蹲著的大石獅子，間獸頭大門，正是寧國府。

后面柳湘蓮那句“寧國府門前兩個石獅子都不干凈”賈玨印象還是很深。

寧國府往西就是榮國府，府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華冠麗服之人.正門卻不開。

這國公府大門代表的是國公府的門楣，并不是人人皆可以走的。奴仆小廝通行皆走東西兩角的側(cè)門。

原則上府里能隨意進出大門的只有政老爺和赦大老爺。

當(dāng)然在賈玨向來都是原則之外。

老遠見著賈玨的馬車，小廝就偷開了一側(cè)大門。

即使是賈玨也不能全開，唯有貴客上門，或是迎接圣旨，亦或是家主遠走歸來才需要大門雙開。

賈玨踏著小碎步進去，趙來義拋出一錢銀子由他們哄搶。

用主子的錢充自己的臉，就是爽。王稟忠每到這時就很羨慕，他也想當(dāng)管錢的那個。

到了二門，王稟忠和趙來義就停下來了，再往里就是內(nèi)房了，成年男仆隨意入內(nèi)要被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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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剛進二門不久，隱約間看一個了熟悉的身影。

賈玨笑容一斂，也不裝儒雅公子了，提起袍尾就開跑。

“二爺，我瞅見你了，別跑。”

賈玨當(dāng)然沒有理會，卻是左挪右轉(zhuǎn)，前后穿梭，猛不然撞到一個丫鬟。

“呀，疼死人勒。”

賈玨摸著屁股站起來，見這丫鬟大約十歲左右的樣子，青絲絡(luò)子，身上穿得雖是粗使布衣，卻恰好修身，顯出了少女的玲瓏苗條。

“這位姐姐，實在抱歉，沒沖撞到你吧。”

這丫鬟聽見撞到的是個孩子以為是府內(nèi)家生子，便安慰道：“小孩兒，別亂跑，這里是二門了，不該到這里的。”

待看清賈玨衣著，不華而實后，心里一驚又急忙跪了下來。

“沖撞了小主子，是奴婢該死。”

她既然跪下了，賈玨也就理所當(dāng)然拿出了主子的氣度了。

賈玨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姓花，家中排行二，叫奴婢花小娘就行。”

“花小娘？有點莫名的熟悉，但確實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賈玨見這大冬天的這丫頭提著一桶水，手指通紅。

便卸下手套：“來，給你，大冷的天別凍壞了。”

花小娘想要拒絕，賈玨笑道：“你難道沒看見我這手套下面還有一雙手套嗎，啰嗦什么，趕快戴上。”

賈玨拿出了命令的語氣，花小娘也就不敢拒絕了。

“我記得府里很少安排你這樣的小丫頭做粗活吧，好像一般是由婆子做吧。”

賈玨眉眼瞟見遠處偷看的婆子，便笑道：“來，我給你戴上吧。”

花小娘想要拒絕，賈玨用手指在丫鬟嘴唇上比了個噓。

“沒你拒絕的份。”

花小娘跪著，賈玨站著，身量剛好齊平，迎著賈玨呼出的溫暖熱氣，花小娘感覺有些腿腳有些發(fā)軟。

直到后面司棋追了出來，看到了這一幕，更是氣急：“二爺躲著我跑，原來是為了這啊。”

“你是哪里來的丫鬟，怎么好擅自接近二爺。”

司棋叉著腰對花小娘嚷道。

花小娘明顯不能支應(yīng)，她雖入府一年，卻還是最低級的粗使丫鬟，身上著的是布衣。

再看司棋，是迎春的大丫鬟，按位份是一等丫鬟，旁人都稱一聲副小姐。

花小娘整日接觸的是粗使婆子，司棋整日接觸的都是主子。

迎春性子溫柔，房內(nèi)的事都由她做主，賈玨年紀小，整日被她到處捉回去。

這一番質(zhì)問當(dāng)真有主子問奴才的氣勢，看得賈玨嘖嘖稱奇。

司棋也顧不上丫頭了，瞪著眼道：“二爺這么盯著作甚，這是太太和我家姑娘讓我管的。”

“怎么滴，司棋你又想揪爺?shù)亩洌磕阍囋嚳矗俊?

司棋歷來是個大方的性子，哪怕聽出了賈玨口中略有威脅的語氣，但看著賈玨主動湊上來的耳朵，一咬牙也揪了上去。

“司棋，你好大的膽子，你完了。”

“爺..要..去..告..你的狀！”賈玨一字一字說出來，聲音清脆洪亮。

司棋略微猶豫了一下，想到賈玨要是真去找邢夫人告狀，以大太太的性子，怕是不會管自己有沒有理由。

“怕了是吧，怕了也沒用。跟爺走。”

賈玨反手拉出司棋的手，往前拖動，咦....拖不動...

賈玨不禁悲憤起來，三年前被揪著衣領(lǐng)提走想著是莫欺少年小...

沒想到三年后賈玨仍是小孩，而司棋因年紀比賈玨大好幾歲，已有些青春少女的跡象，個子也噌噌長。

賈玨只能心中繼續(xù)嘆息：吾未壯，壯則有變。

反觀司棋因被賈玨握住了手，雖只是六歲小孩，但賈玨平時風(fēng)度氣質(zhì)往往不似小孩，怎么說呢？

就是在幼稚小孩和深邃少年之間不斷轉(zhuǎn)換。

司棋心中居然有些微微異樣，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后，更是心中莫名一慌。

“告狀就告狀，是太太和姑娘讓我管的。”

“行，跟爺走！”

看著遠處漸行漸遠的賈玨，花小娘心里若有惆悵。再看一眼和賈玨貼身而行的大丫鬟。

花小娘心中有些自卑，摸了摸手套，很暖和呢。

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她找到目標(biāo)了，我要一步一步爬到大丫鬟的位置上。

“他是叫二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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