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堡。

主樓一層。

東北角的仆人房中。

廚房幫傭多莉雙目血紅，原本的眼白幾乎被紅血絲沾滿。

她雙目無神地在這間布置了六張床的樸素仆人房內游蕩著，身體看上去虛弱無力，臉上卻帶著詭異的笑容。

“呵呵……呵呵……”

多莉的笑像極了癡傻之人的嗚咽聲，她像是在尋找著什么，一頭撞在了仆人房西面的石墻上，撞得頭破血流，在連撞了幾次之后，她才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開始朝著其他方向漫步。

而此時，她的面孔已經被從額前流出的血液染紅。她的頭顱看上去有些腫脹，好像里面的骨頭已經破裂，是只靠著外面那一層皮肉包裹，才沒有徹底碎裂開，而只是在那兒搖搖欲墜著，隨著多莉每走一步，就跟著微微顫動。

廚娘杰莉安站在仆人房的門口，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她雙手攥緊了身前的米白色圍裙，身上不停顫抖。

“牧……牧師先生，現在……現在要怎么辦啊？多莉她……”

杰莉安的眼角濕紅，有一半是被眼前多莉的異狀嚇的，另一半，則是為這個可憐的姑娘難受。

多莉來到她手下做幫傭才不過半年，她是個老實又單純的女孩，雖然有時候會因為不熟悉廚房的活計而出錯，但她從來沒有主動制造麻煩，更不參與城堡仆從間的明爭暗斗。

那可憐的女孩，她每個月拿到的薪酬，都是第一時間寄回位于卡斯特爾領東北部的蒙特村，留給她家里的父母和弟妹用。

她說她是他們村唯一一個被選進紅楓堡做幫傭的，離開蒙特村的那天早上，村長都親自為她送行祝福。

她說自己未來也想成為廚娘，哪怕不是紅楓堡的廚娘，只要能靠著自己的手藝，留在普洛茲城里，那就是她最大的念想。

而現在，那個曾滿懷希望的女孩正呵呵傻笑著，她笑得愈發怪誕，表情愈發扭曲。

那聲音仿佛夢魘，盤旋還留在主樓東北角的每個人心中。

廚娘杰莉安發出了無望的叫喊。

“天啊！牧師先生，我們應該做點什么……我們應該做點什么！這孩子已經……”

“已經太晚了。”

身著全黑牧師服的哈爾肯·諾頓神色凝重地開了口。

他頭發灰白，帶了些渾濁的深褐色眼眸以及他面上如刻刀雕刻般緊裹著他面部骨骼的皺紋，都暗示著這位夢境教會牧師的德高望重。

此時，他那雙略有些渾濁的深褐色眼睛正死死盯著一步一晃的多莉。

也就幾秒鐘的功夫。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多莉的頭骨碎裂了一地，血液與腦漿同時濺在那間仆人房的石質地面上。

廚娘杰莉安發出一聲尖叫，而諾頓牧師伸出手，在胸前畫出了象征著虛妄之霧與詭秘迷夢的夢神圣輝。

“女士，當她開始說胡話時，就已經被污穢侵染了。如果那時將她送到孔泰神甫面前，她或許還有救，但現在……已經太晚了。她從開始說胡話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一周，你們真應該早點注意到。”

諾頓牧師沉聲說著，聲音中不乏嘆息。

而廚娘杰莉安伸手擦著眼角的淚，她臉上半是恐懼，半是無措。

“可……可那時候誰會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杰莉安帶著哭腔，聲音中的恐懼占了上風。

“還有隔壁的喬恩、邁克、霍莉……還有艾麗薩……他們也都出了問題，而且這段時間我們沒一個能安心睡個好覺的。城堡里的活兒太多了，我們忙不過來，管家伊文斯先生又不叫我們私自離開城堡……我真的已經盡力了，真的！”

杰莉安淚眼婆娑。

而諾頓牧師只是對著她輕點了一下頭。

“我懂。”

他已經轉過身，準備離開這間仆人房了。

那雙深褐色的眼里冷若冰霜，似乎他此時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屋里倒在血泊中的小女仆，而是其他更重要也更急迫的事情。

是的，他的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女士，愿你今夜好眠。我必須得走了，你知道，現在人們都瘋了。”

他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城堡主樓通往上層的階梯，只留杰莉安獨自一人呆站在仆人房的門口。

杰莉安沒去深想哈爾肯·諾頓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自己今晚也必會噩夢纏身。

這一切似乎再不會終結了，她覺得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場永無終止的噩夢中。

————

“我知道了。”

林彥面色凝重。

盧安剛還說要喚醒夢之使徒的力量對付盜取權柄的夢境教會，林彥還覺得這事沒有一年準備壓根不能成型。

現在也甭提什么準備不準備了，夢境教會已經找上門來，他就算仍是凡人之軀，但要他就這么把本該屬于自己的金手指拱手讓人？

呵呵！

林彥是死也不愿意。

他目光在盧安和羅莎琳身上掃過。

現在，自己手里還有兩大戰力。

盧安自不必說，就憑他能輕而易舉地把阿爾和塞米兩個人干掉，就說明他必然有正面作戰的實力。

林彥估計，如果要盧安出手，那對付城堡里那位勞倫斯騎士，應該都不是問題，而白銀騎士的實力，對比教會神官，怎么也是能掌管一座教堂的神甫水平。

倘若盧安一個能抵得上兩個神甫，那他即便是對付教會主教，應當也有一戰之力。

至于那位叫做羅莎琳的龍娘……

雖然林彥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龍族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但既然是龍，總不會太弱吧？

而且就看她剛剛從懸崖上直接跳下來的氣勢，想必也有些實力，只是具體的還要再問過，林彥才敢放心。

想到這兒，林彥沉聲開口。

“喚醒夢之使徒，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但無論如何，這份力量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盧安，羅莎琳，我需要你們在我喚醒夢之使徒之前，為我防范夢境教會的那些人，所以在此之前……我需要好好了解一下你們各自的能力。”

林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著。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喚醒那個自己壓根沒半點了解的使徒，但要上牌桌，他必須得先知道自己手里的牌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