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許氏學堂
- 家族修仙:我有一塊熟練度面板
- 緊捂我的小馬甲
- 2677字
- 2024-05-14 00:05:00
許氏學堂自從建造封頂完工后,三十年過去,入堂的學員換了一茬又一茬,甚至連里面的傳法教習都輪了好幾轉,可門房還是那個門房。
這陸老頭有一段往事在身上。
每逢學堂秋季入學,陸老頭就會抱著他那把胡琴,架起一條腿坐在許氏學堂堂前一側的鐵欄桿上,續兩根新弦,拉上一曲老舊的《鳳求凰》。
彼時怒蓮鄉積蓄了一個夏季的翠綠蓮塘紛紛枯斃,幾片枯荷敗葉的背后,是胡琴嘶啞的弦歌。連《鳳求凰》這種古今流傳的名曲,也不禁蕭瑟起來。
所謂風雅蒼涼者,莫外如是。
久居鄉下的少年人哪受得了這番架勢,紛紛駐足猜疑這到底是許家的哪位前輩高人。
莫不是哪里失了意,來到學堂這當門房,就像話本里的掃地僧一樣。
陸老頭向來是不會理會這些入學少年好奇目光的,只是低著頭沉浸在《鳳求凰》悠揚的曲調中,或又是想起了年少時那位背著筐蓮藕站在不遠處安靜聽他拉琴的羊角辮女孩,一副悲愴惆悵的樣子。
后來入學見的多了,有些動心思的學員就特意從家里沽了兩葫蘆酒帶過去,上前攀談打聽。
陸老頭是個酒鬼,那句學堂間流傳許久的‘春宜繪墨,秋宜操琴’這等名句,就是那時候喝醉了嚷出來的。
所謂‘春宜繪墨,秋宜操琴’,就是春水春樹這種一時繁華的東西最該入畫,否則就流逝了,一時好景色,過去就追不回來。
而秋愁如此,最是消磨意氣,惟有以胡琴的兩根枯弦唱出來才略可慰藉。
此言一出,學堂少年們細細品味一番后,頓時驚為天人,心想前輩高人不愧是前輩高人,學識水平至少是個教書先生起步,于是就有了陸大先生的名號。
只是到得許澤云入學的時候,陸老頭的名聲又有了些許下滑。
原來彼時有學員發現陸老頭雖成天在許氏學堂前拉他那個一成不變的《鳳求凰》,但竟是個成了親的,對方就居住在怒蓮鄉里。
有學員壯著膽子向陸老夫人討教那名句的意思,對方并不贊同自家丈夫的高雅說法,并且還嗤之以鼻。
只道陸老頭是個十足的懶漢,以往春秋兩季農忙的時候總是偷懶不肯下地干活,于是就會抱著胡琴跑到附近的山頭或者學堂打發打發時間。
那學員又追著問:“可為啥陸大先生一定要說春天畫畫秋天拉琴呢?”
陸老夫人只是冷笑:“你和他也喝了那么多酒了,怎么一點不長進?老鬼的意思是講春天天氣太濕磨墨方便,秋天琴弦比較干,拉起來高興。”
于是乎那學員有些惆悵,又有些憤慨,自覺自己受到了欺騙,就將這事跡傳揚開來,導致了陸大先生風評出現下滑。
這等小事自然對陸老頭沒有任何影響,他依舊坐在學堂前的鐵欄桿旁,一拉就是好幾個十年。
然后這道景色也成為許多許氏子弟年少求學時的記憶,許澤云同樣如此。
從堂前邁入院門,鵝卵石鋪路,走過亭臺水榭,各式古樸竹式建筑入眼,時值夏暑,窗戶大開通風,其中人影綽綽,并伴有朗朗讀書聲。
許澤云沒有過多觀摩,只踱步向后山走去,那里有個小山坡,上面草坪時常有人修剪打理,還種著幾株云杉。
翠意蔥蔥,很是養眼。
以前許澤云每逢課間,就會被同窗拉到戶外,在這草地上走上一走。
可惜許氏一族終究只是練氣,修行資源并不算如何充足,只能擇優培養。
最終和許澤云一起走完三年術法課程,到練氣三層畢業標準的同窗,不過寥寥十數人而已,如今大多分散各地參與家族事務,很少見面。
在學堂各偏僻去處散了一會兒步,天色陰暗,許澤云突然抬頭,上面不知何時已是陰云密布。
幾道電光突然亮起,劃破陰暗的天空,天地在一瞬間被照得亮堂,又在轟隆的雷鳴聲中暗下去。
緊接著便是夏季短烈急促的暴雨,伴隨著一記悠揚的撞鐘聲,噼里啪啦砸在許氏學堂這片闊大連綿的瓦寨上。
這道悠揚的撞鐘聲仿佛開啟了某個機關,原本書聲滿盈的安靜學堂一下子躁動起來。
許澤云一邊躲雨,一邊向著躁動源頭看去。
象征著午飯的鐘聲剛過,從瓦寨一排排高低錯落的建筑群里,就爭先恐后沖出來了一大伙少年男女,年紀十四五歲的樣子。
個個臉色潮紅,動作迅速,腳步邁得極大。
他們把碗筷敲得震天響,踏泥帶水,咋咋呼呼叫嚷著跑過院堂,向西南墻根一列碩大的瓦缸蜂擁而去。
偌大一個院堂,霎時就被這紛亂的人群踩踏成了一片爛泥灘。
許澤云心下了然,這是那些居住在遠離怒蓮鄉鎮中心的鄉下學員。
許氏學堂的中午課間吃飯時間只有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小時,住的遠了的學員根本來不及往返。而且家境貧窮者中午不一定做飯,索性就在學堂吃了。
與此同時,那些家在許家本部的主脈子弟們,也結伴涌出學堂的大門,撐著雨傘,一路說說笑笑,走過一段用鵝卵石鋪就的主干道,三三兩兩消失在回家路徑的大街小巷里。
許澤云提溜著自己熱好的白面饅頭,循著印象往學堂堂食的地方走去,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來。
在西南墻根那邊,現在已經排起了三路縱隊。
每個隊列的排頭擺著一口大甕,旁邊的值班員正在忙碌地給眾人分飯菜。排頭的人眼巴巴望著,生怕對方手一抖給自己減了半勺。
飯菜的配額價錢都是固定好的,靈米制成型制標準的饅頭作主食一價,配菜作一價,分甲乙丙三個階梯,提前一天繳費憑票取食,倒也不麻煩;
甲菜以稍帶靈力不入品級的白菜、黃瓜為主,中間夾雜幾塊顏色深紅飄香四溢的妖獸肉,每份三粒靈晶;
乙菜內容和甲菜類似,只是少了增益氣血的妖獸肉,每份一粒靈晶;至于丙菜,那就簡單了,直接清水煮大白菜,靈力幾近于無。
不過,那菜價倒也便宜,連計量單位都變了,每份象征性收取一文銅錢;
這是照顧那些有些修行天賦,但又實在是窮困的孩子。
這甲乙丙三路縱隊,甲隊最短,這兒吃得起肉菜的學員也沒多少。
丙隊也不長,說明吃這種下等伙食的人也不多。
唯有乙隊,排頭那大翁里的白菜黃瓜塞得滿滿當當,隊伍也繞著大堂蜿蜒盤旋轉了好幾圈。
顯然,乙菜才是適配大眾消費水準的菜品,既不顯奢侈,又不寒磣;
因為今天下雨的緣故,學堂學員們沒有像以往那樣和要好的同窗就地在院堂尋個草坪場地,蹲在云杉樹蔭下開吃,而是早早打完飯菜就用草帽或者胳膊肘護著碗,趔趔趄趄穿過爛泥塘般的院堂,跑回自己房間去了。
許澤云看著那丙菜大甕里的清水煮白菜,一時間倒也頗為感懷。
在嬸嬸陸秀鳳雙腿癱瘓不能下床的那會兒,他可是結結實實吃了好幾年的大白菜。
他當時自己負擔整個家庭的生計,不僅是自己的吃食,還有嬸嬸和尚且年幼的堂弟,整個人忙得焦頭爛額。
在有修士大量存在且一同參與社會勞作的世界,凡人苦工的薪資薄弱,市場競爭根本沒有優勢。哪里都不缺人,到哪都是人。
好在那個時候宗族也會救濟貧苦一些的族人,在家老們的出頭示意下,給許澤云安排了一份采摘蓮藕搬運的活計。
那時候的他和大人們排隊去背百八十斤一大筐的蓮藕,一大包鼓鼓囊囊的貨物壓在少年瘦弱的身體上,周圍的工友都打笑說只看見一個大竹筐在路上搖搖晃晃地向貨倉走去,根本就看不到半個人。
那種晚上餓得睡不著時會掏出懷里捂熱的銅錢,紅著眼一枚一枚地數,數過一宿又一宿的日子,終于是隨著學堂檢測出雙靈根天賦而漸漸改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