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公務(wù)員之活兒(感謝盟主ptik)
- 我不是文豪
- 野亮
- 2320字
- 2024-05-15 06:50:38
王子虛偷偷觀察梅汝成。
他穿著行政夾克,看上去五十歲左右,頭發(fā)花白,臉上的皮膚因為年齡關(guān)系松弛下來,布滿線條剛硬的溝壑。
他好似因為某事十分憤怒,渾身散發(fā)獅子般的氣場。王子虛僅僅只是坐在那里,就感到瀕臨窒息。
“他說現(xiàn)場要改地點,改到青松路去。你說要不要命?”
梅汝成聲如洪鐘,說話時隆隆作響,很有壓迫力。
劉科長一副心臟驟停的表情:“現(xiàn)在改現(xiàn)場,那不是線路全打亂了?”
“那不然呢?”
“我滴個乖,那致辭不是要全部調(diào)整順序?”
“那不然呢?”
梅汝成掏出一根煙,劉科長動作嫻熟地幫他點了,梅汝成抽了一口,說:
“你跟我去跑線路。現(xiàn)場跑,現(xiàn)場出稿,發(fā)回來讓小房潤色,改完馬上帶著稿子到會場來。小房呢?”
劉科長說:“我以為今天沒什么事了,就沒讓他來。”
“趕緊讓他來。”
他呼出一口煙,感嘆道:“領(lǐng)導(dǎo)一句話,下面人跑斷腿啊。”
說完,梅汝成終于注意到了王子虛,指著他問:“這是哪個?”
劉科長馬上說:“這個就是我跟您說的那個,把林峰喝倒了的那個王子虛。”
梅汝成點頭:“好,王子虛,好。不過你來得不巧,我們現(xiàn)在很急。你有沒有事?沒有事就先等一下,有事就先回去。算了你先回去吧。”
王子虛一般在晚上寫腳本,周末白天大概會在樓下造劍龍,回家就必須面對執(zhí)意備孕的妻子,那蠢東西的志向得不到抒發(fā)就要發(fā)癲,他并不是很想回去。
而且這些大人物的想法朝秦暮楚,今天讓他回去了,說不定再過兩個小時,他又不想見他了。如果是機會,王子虛不想輕易放過。
他說:“我沒事,我可以等等。”
“那行。你等著吧。劉你把我包提著,跟秘書處說一聲,我們開7號車去。”
梅汝成大踏步離開了。劉科長收拾東西,走之前小聲跟他說:
“那你先坐一會兒,我抽屜里有茶你自己泡一下,我電腦開著你可以用,別動文件就行。今天是周六,應(yīng)該沒什么人過來,你把門掩著,不要到處走動,被其他領(lǐng)導(dǎo)看到影響不太好。我們大概兩個小時就回來了。”
走之前,他還拍了拍王子虛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子虛總覺得他對自己有點親切。
兩人走后,王子虛聽話地把門掩上了,整個辦公室陷入令他熟悉的寂靜。
寂靜代表孤獨。但是并不是這間辦公室孤獨,孤獨的是它里面的王子虛。
他抱著雙臂,開始巡視這間辦公室。
相比起他自己那間,這里可就氣派多了。鋼化玻璃茶幾,真皮軟墊沙發(fā),四周墻壁上的紅木書柜里,擺滿了各類文獻書籍。
王子虛端詳著書柜里的書,種類很雜,有《西河市志》《2015-2020,西河五年經(jīng)濟發(fā)展調(diào)研報告》,也有《公文寫作范式》《百篇優(yōu)秀調(diào)研報告》,還有一堆《西河文藝》。除了《西河文藝》,書柜的文學(xué)占比成分為零。
所以,他更不明白為什么梅汝成要來找自己了。
正在此時,辦公室里的座機響了。
“鈴鈴鈴——”
王子虛有些不知所措,這個電話打破了辦公室的岑寂,也打破了他剛建立起來的平靜感。
“鈴鈴鈴——”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串手機號,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有效信息。
“鈴鈴鈴——”
他看了一眼虛掩的門,生怕這鈴聲勾引了哪位好奇的人進來瞧瞧。
“鈴鈴鈴——”
鈴聲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單調(diào)且枯燥,卻穩(wěn)定制造著焦慮。
良久,電話聲終于停歇了。王子虛松了一口氣。
結(jié)果他的心還沒放下多久,鈴聲又響起來了。
“鈴鈴鈴——”
王子虛干脆在電話前坐下,手指捏著下巴,盯著這臺紅色的電話機看。
他雖然不知道打電話的是誰,但他從鈴聲中感受到了對方的焦躁。
那個人想必很急吧?不然他不會一連打兩個電話。
座機和手機不同,座機打不通,一般人就不會再打了。何況今天還是休息日,正常來講單位應(yīng)該是沒人的,這誰都該知道。
但他選擇繼續(xù)打,說明他懷著渺茫的希望,希望辦公室不是沒人,而是他第一通電話來得太不巧,辦公室的人恰好沒聽見……簡直像是徒勞朝著命運揮拳的囚徒,令人發(fā)笑。
或者打電話的人本身就對這個辦公室的構(gòu)成十分了解,他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這間辦公室現(xiàn)在有人。
想到這里,王子虛接起了電話。
“喂?”
“謝天謝地,總算接電話了,喂喂喂,小朱嗎?幫我個忙,把我電腦打開一下……”
王子虛說:“我不是小朱。”
對面一愣:“你哪位?”
王子虛說:“剛才梅主任和劉科長出去跑現(xiàn)場了,他們打算現(xiàn)場寫好講話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是小房吧?”
對面說:“對對對,我是小房。臥槽,我現(xiàn)在人在東海,開車回來起碼得兩個多小時。”
王子虛說:“那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小房說:“是啊。不好意思,恕我耳拙,沒聽出來,您是哪位啊?”
王子虛說:“我是王子虛。”
小房那邊混亂了一陣子,估計他在震驚地想王子虛到底是誰。王子虛知道這一點,但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
他難道要說,“我是xx單位的王子虛”?那對面又會疑惑,xx單位的王子虛跟我們有什么業(yè)務(wù)往來,怎么跑到我們單位了?
所以,他決定干脆什么都不說,是最好的。
小房說:“算了,不重要,你幫幫忙,把我電腦打開,桌面有個文檔叫《慶祝新夢想工程竣工暨優(yōu)化營商環(huán)境現(xiàn)場會上的講話》。”
王子虛按照他的指示找到了那個文檔,問道:“傳給你嗎?”
那邊躊躇了一陣子,說:“來不及了,我這邊沒有辦公條件。你看能不能這樣,等會兒那邊把文件傳給我后,我再傳給你,然后你在這個文檔的基礎(chǔ)上修改,我在電話里說什么,你就改什么。行不?”
王子虛想了想,道:“行。”
小房大喜,道:“謝謝謝謝,真的太感謝了!王子虛是吧?我回頭請你吃飯,你真的幫大忙了。那麻煩你千萬別走動,在辦公室坐著行嗎?那邊文件一到,秘書處就會派人來拿,響應(yīng)速度一定要快。”
王子虛說:“行。”
掛斷電話后,王子虛坐在小房的座位上等。
沒多久,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來,看到王子虛后一愣,隨后掃了眼辦公室,說:“梅主任呢?”
王子虛說:“出去了。”
中年男人轉(zhuǎn)身,很自然地說:“進來吧。”
王子虛正在想這對仗也太工整了,隨后,一位他人生中迄今為止肉眼見過的最美的女人,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