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山谷之行不僅讓周瑤受了傷，逃竄打斗之時，經脈中蘊藏的培元丹藥力也幾乎被全部煉化。

原本籠罩在經脈上的微黃色已經褪去，這也就意味著原本想要依賴藥力一個月突破煉氣五層的計劃破滅，只能慢慢修煉了。

第二天修煉結束，周瑤借著購買符紙、符墨的機會，到坊市和易場都逛了一圈，確定沒聽到弟子失蹤或身亡的傳聞。

她按捺住性子，等到五天后再次進入山谷，只當自己是來采摘靈植，從黑鱗蟒的地盤再次穿過來到陣法壁壘之下，一路沒發現異常之后，才沿著上次的路線來到埋尸的地方。

這里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之前種下的蔓生植物已經爬到之前挖開的地面上，那處角落也已經被遮掩住，再過一段時間就看不出什么蹤跡了。

看來沒有人找過來。

周瑤放下心來，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按照安排的路線去尋找采摘靈植，兩天后才返回洞府。

她原本以為這件事情會隨著時間慢慢消散，等幾個月后再無消息，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

但是沒想到，外面的確沒有傳來對她不利的消息，夢中那三個人影卻又再次出現。

巖谷山頂上，烈日炎炎，微風和煦。

周瑤靠在矮幾上閉目養神，臉上掩蓋不住地露出淡淡的倦色。

自從剛開始做噩夢自我排解之后，她的確有幾日不曾夢到那三個人影，雖然偶爾還是會因為鮮血和烈火的氣息驚醒，但至少能睡一會兒。

然而最近這段時間，不知為何，那三個人影再次出現在她的夢中，從一開始的偶爾出現，到現在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清晰，周瑤甚至能看到烈火下他們灰暗的眼睛。

如今周瑤甚至在修煉之時腦海中都會不自覺地閃現當時殘破的畫面，以至于徹底影響到她的修煉。

周瑤睜開眼睛，現在她連閉目養神，腦海中都會不時閃過當時的場景。

雖然修士的體質特殊，短時間不睡覺并不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影響，而且閉目養神和修煉也可以恢復一些精力，但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最近因為精神不濟，周瑤繪制火球符的成功率都下降很多。

若不是自己現在還完好無損，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三人的鬼魂纏上了。

這個世界的確有鬼魂，但并不常見。

若因故身亡的人沒有強大的執念，沒有天時地利的幫助，基本不會形成鬼魂，所以通常只有在特殊的地方才會有很小的幾率出現完整的鬼魂。

這種鬼魂從誕生之初就有媲美筑基的實力，因為其特殊的形體，大部分情況下比普通的筑基修士更加難纏。

而且鬼魂誕生的動靜不小，這里可是修真宗門，若三人當真變成鬼魂，恐怕在三人找她報仇之前，就已經被宗門中的筑基師叔發現了，她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煩惱。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雖然三人之死沒有誕生鬼魂，但卻有可能誕生怨念。

怨念是一種無形無質的東西，與其說是一種物質，卻更加像是因果。

這世間誕生怨念的方法有很多，就算是一個普通人，若是心有執念也有可能在死后留下怨念。而修士修煉多年，神魂強大，導致他們更加容易在身亡后留下怨念。

通常情況下，這份怨念沒有在陰晦之地得到滋養的話，很難具現于人前，只會逐漸沾染血氣，最后演變成煞氣纏在殺害他的人身上。修士若是殺戮太多沾染太多煞氣無法化解的話，很容易性格偏激，沉迷殺戮，最終走上邪路。

周瑤平日除了洞府、授課殿和坊市、山谷之外，鮮少去其他地方。而且自從事情發生以來，為了避免露出馬腳，加上這段時間狀態不好，更是閉門不出。

沒有接觸過陰晦之地，與這種情況也不相符。

不過現在周瑤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由不得她不重視起來。她打算下午去藏書樓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解決辦法。

休息好后，周瑤強打精神掩蓋住臉上的倦色，起身前往靜遠坊。

墨泉符店內，魏老板和之前一樣坐在柜臺后看著賬本。

魏老板和往日一樣招呼著她，周瑤將前段時間繪制成功的幾張火球符放到柜臺上。

然而看到符箓，魏老板沒有和之前一樣準備契約，反而仔細打量起她的臉色。

“怎么了？”周瑤見狀有些不快，臉色淡淡地道。

魏老板委婉地問道：“周道友最近莫不是遇到麻煩事了？”

她心中一驚，莫非魏老板看出什么來了？神色不變地問道：“怎么這么說？”

“這火球符可不像你平時的水準。”說著魏老板指了指一張火球符。

周瑤定睛一看，那張火球符的邊緣上不知何時竟多出一點臟污。雖然火球符的作用沒有受到影響，但這的確不是她應該犯的錯，最重要的是她在之前的檢查中竟然都沒有發現。

心中震驚自己這段時間的精神恍惚竟然達到這種程度，但面對魏老板的關心，她只能裝作無事地道歉，“抱歉，是我疏忽了，這張作罷。”說著她就將那張火球符抽出來，攥在手中。

魏老板見狀沒再多說什么，將契約和靈石交割清楚，在周瑤離開前，還是又提點了她一句，“我看你現在精神不太好，最近還是不要接觸陰晦之物。”

周瑤心中一突，魏老板為何要提醒她“不要接觸陰晦之物”？她在哪里接觸過陰晦之物，被魏老板看出來了？

為了防止被魏老板看出端倪，周瑤面上鎮定地對他的好意表示感謝。

返回洞府的路上，周瑤臉色沉沉。

聯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夜不能寐的狀態，她本來就覺得奇怪，雖然她最近的確因為那天的事情心情低落，但此事皆由他們咎由自取，而且至今都沒有東窗事發，她就算心懷不安，也不至于落到日日噩夢的程度。

為何時間越久她反而噩夢越多？

回到洞府，周瑤開始回憶自己這段時間去過的地方或接觸過的物品，忽然想到之前在這里亡故的修士，山洞本就陰寒，若是死去修士的怨念改變此地氣機的話，的確會讓此地變成陰晦之地。

想到這，她當即掏出赤炎劍，在洞府中巡視起來。

在外放的神識之下，周瑤一點一點仔細觀察，終于在山洞寒涼之下發現一抹難以察覺的陰寒，這抹陰寒不強大，但卻如蛛網一般的絲絲縷縷地遍布整個洞府，輕乎縹緲得仿佛感應不到。

之前她剛搬來時，只覺得山洞寒涼，以為是山頂洞府的緣故，后來習慣之后也就不放在心上。一年多下來，她毫無防備，早已被陰氣入體，融入此地氣機，突破之時的神識竟然沒有發現此地異常。

這點氣機的改變對于修為高深的修士來說不算什么，周瑤能在此安穩居住就是證明，但現在卻在不斷滋養死去三人的怨念，以至于怨念強大到能夜夜入夢。

周瑤仔細回憶后發現，之前獵殺鱷魚時就有征兆，只是當時她沒放在心上，只以為自己第一次受血氣刺激做噩夢而已。

此時想來，也不止是她受到血氣刺激的原因，更是因為她心情不穩，被此地陰氣趁虛而入，血氣只不過是引發噩夢的引子。

想明白這些，再次看向這處洞府，她心中就膈應起來，她不嫌棄這里死過人，但是于她有礙那就是另一說了。不過她現在無法搬離這里，只能心中暗下決定，等以后靈石寬裕了，一定立馬搬走。

還是要先解決怨魂纏身的事情，事情若當真是這樣，反倒是好辦了。

修真界對于各種陰邪之物的克制辦法極多，于她而言，不過是一張驅邪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