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了靈山，不是以弟子的身份，而是罪人。

我不必再練功，也失去了練功的資格。

用江宴的話說，沒有剔除我的仙骨泄憤，已經是給我最大的恩典。

我負責清掃整座靈山的石階，無論是寒冬臘月，還是烈日酷暑，我都勤勤懇懇卻又無可奈何的清掃，偶然幾位師兄路過，若是大師兄傅深還好，他只是冷漠路過，難挨的是江宴和沈應，每次都要狠狠譏諷，再搞得滿地狼藉才肯離開，靈山多風，他們略施法力，就能讓我一天的功夫都白費。

常年累月的勞作讓我的手越發粗糙，皮膚也暗淡下去，三千七百八十四階臺階，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掃了五年，我人生中本應最美好的歲月，都消磨在這里。

后來我才知道，靈山多風，清掃無用，清掃石階只是折磨我的法子罷了。

說不怨恨是假的，我的自尊，我的靈魂都在這五年被踐踏的徹徹底底。

這些年，梅雪顏時常冤枉我，解釋了幾次我已經記不清，印象最深是那年元宵節，我掃石階的第一年。

整座靈山燈火通明，弟子們喜氣洋洋，互相祝賀，靈山上下都充斥著熱鬧的氛圍。

我也被特赦回到寢殿休息一日不必清掃，梅雪顏來看望我，我沒注意到，她將一支銀釵藏在了我的枕下。

次日梅雪顏向師兄哭訴，梨花帶雨的哭訴讓師兄們都心疼的不行，最后由著梅雪顏的性子尋來尋去，竟尋到我身上。

“昨日，我曾給姐姐看過那銀釵，姐姐好像很喜歡…”梅雪顏嬌聲說著，忽然落下淚來“嗚嗚嗚，我知道姐姐喜歡，可是姐姐是二師兄給我的禮物，顏兒真的不能給你…”說著，竟向地面倒去“求姐姐還給我……”

沈應一把接住了她，摟進懷中，“我的師妹，還由不得你欺負，還不還回來?！?

江宴不忘在一旁譏諷“自己得不到就找找原因，盜竊這種下作的事，也只有你能干出來了?！?

我被逼回了寢殿，說是寢殿，實際上我只有一個小房間，房間太小被幾位師兄占滿，我只能看著他們翻箱倒柜，其實我沒多少東西，只是他們翻的細致，翻了許久，最終在我枕下找到了那支銀釵。

“不是我，我從來沒見過這釵子！”我急忙解釋，對于這憑空出現的釵子我十分茫然。

“證據確鑿，你沒什么可說的。”傅深冷冷道。

梅雪顏捂住臉，無助的靠著沈應“姐姐也是一時糊涂，不要讓姐姐受罰了?！?

沈應指著我罵“顏兒多善良啊，這還護著你，你不感激還偷東西，品行就這么低劣？就非要當賤人嗎！”

最終，我被江宴罰從山腳沿著石階，兩階一跪，跪到山頂，我震驚的看向他們，傅深沒說話，全當默許。

三千七百八十四階，我跪了整整一夜，跪到一半時，膝蓋已經流血紅腫，每跪一次，都鉆心的痛，甚至要跪不下去，登上山頂，膝蓋已經血肉模糊，我站不起身，流著淚看著遠處旭日升起，陽光灑在我身上，卻沒有絲毫溫暖。

我爬著回到寢室，清晨的靈山很安靜，只有我在慢慢蠕動，膝蓋與地面摩擦留下長長的血痕，衣裙上全是血污，我忽然想起爹娘，他們那般疼愛我，兒時磕到一下都要心疼我好久，視線被淚水模糊，耳邊娘親的呼喚讓我委屈的喘不過氣。娘親，您在天上知不知道，阿燃過的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