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回到李斯特宅邸的時候已經是黑夜，車馬的速度畢竟有限，一來一回就耗去了一天的時間。

值得一提的是，卓婭都沒有說話，直到臨下車的時候，卓婭忽然說了一句：

“莫蘭大人您要是想摸的話，我的腿可以給你摸摸看。”

在車的后座上，借著月光看見少女紅得發亮的耳廓，他的語氣也有些無奈：

“覺得羞恥的話，就別說這種莫名奇妙的話。”

“我姐說得是玩笑話。”

應該。

但他實在不想今天過后，走在領地上就被過路的民眾指指點點，然后說他是變態腿控領主。

摸得人不是自己，這個黑鍋不應該由他來背，所以他不承認。

舟車勞頓，今天早點休息。

“萊恩？”

莫蘭看著眼前瘦高的身影，開口道：

“今天你值班？”

萊恩點了點頭。

莫蘭怕了拍萊恩的肩膀，沒有多說什么，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卓婭看了看萊恩，萊恩似乎想說什么，但又將話語收了回去。

卓婭的深棕色的瞳孔在眼眶里轉了轉，很自然地詢問道：

“哥，我肚子餓了，想去后廚弄點吃的，你要嗎？”

萊恩的神情閃過了一瞬間的錯愕，隨后明白了過來，看來卓婭的氣算是消了。

不愧是莫蘭大人！

萊恩心中懸起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徹底地松了口氣，簡明有力地答道：“好。”

......

路過辦公室的發現，莫蘭意外發現辦公室門口的煤油燈仍然處于點亮的狀態，這意味著有人在里面工作。

他一時間竟然沒有想起里面的人是誰，大概是亨利吧。

隨著他打開門，撲面而來的怨氣幾乎要將他吞沒。

梅格頂著雙眼的血絲，口中不斷念著那些數字，簡直像個地獄里爬出的惡靈。

“1120加...”

“782減...”

“自營耕地...租佃耕地...產值怎么不對？”

“佃戶交的租去哪兒？”

莫蘭將門關上。

一定是自己打開的方式不對。

“老亨？老亨！”

“莫蘭大人，您叫我什么事。”

遠處地廊道傳來黑色皮鞋清脆的腳步聲，一頭銀發的老人很快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昨天一直沒睡？工作到現在？”

“是這樣。”

亨利肯定地回答道，

“謹遵莫蘭大人的吩咐，我一刻也沒讓她休息。”

喂喂喂，我什么時候叫你一刻不讓她休息了，我原話說得是“盡快做完”吧！

“老亨，人不是機器，你這樣干是要出人命的...”

“不會，我雖年邁，但三天三夜不睡覺也能保持精力充沛。”

亨利的語氣平靜地解釋道。

莫蘭揉了揉自己發脹的眉心，以亨利的那個身體屬性值來說，三天三夜確實是小兒科。

“你這樣干要出人命，她才多大？叫她停下去休息。”

梅格大概十六歲左右，按照地球的法律來說，她才剛剛高一，這樣雇傭童工還強迫她高強度的工作，同行估計會把莫蘭工作的公司告到破產。

“是。”亨利剛剛點頭。

房間內就傳來一陣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老娘我成了！老娘我成了！”

“全算完了！這些破賬本，老娘一眼也不想多看！”

梅格將門打開，披散的頭發讓她看起來像索命的厲鬼。

看得莫蘭心里有些發怵。

“很好，梅格，領主說你可以休息了。”

老亨利說道。

“記得醒了繼續回來工作，那只是兩個月的量，你離完成所有賬本的清點，只剩下七個月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一個人的表情可以豐富到何種地步？

莫蘭一直覺得梅格屬于那種三無高智少女的類型，正常的情況下，他恐怕一輩子沒辦法看到，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像幻燈片一樣，不重樣的播放著如此豐富的表情。

先是喜悅，然后是憤怒，再然后是失望，再然后是沮喪......最后是認清現實的絕望。

隨后少女跌倒在走廊上，放聲痛哭起來，豆大的淚珠不要錢地滾落而下。

“老亨，這...”

亨利默默地退后一步，哄女孩子不哭可不是他的工作范圍。

......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莫蘭的精神略有些恍惚。

在他祭出一天八小時工作制度以后，梅格的情緒穩定了許多。

隨后在他承諾為加班時間付費后，后者終于停止了哭泣。

但哭聲還是驚醒了宅邸里的其他人，到現在，不好的傳言似乎已經傳開了。

他剛剛看到進來送水的女仆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自己。

“莫蘭大人，傳言說你禁足梅格長達兩天一夜，弄得人家走路都成問題，最后的最后還把人家弄得嚎啕大哭。”

“他們現在叫你變態色魔領主。”

亨利如實地匯報道。

“...”

熬夜加上高強度腦力勞動，如果還能健步如飛才稀奇好吧。

走路都成問題是什么讓人誤會的說法？

“老亨，你就不能幫我澄清一下嗎？”

亨利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抱歉，領主大人，當事人到現在還沒睡醒，這成了您惡行的罪證之一。”

“你需要注意的是，這樣奇怪的謠言不要傳到你未婚妻的耳朵里，現在的李斯特領可承受不起當朝宰相的怒火。”

老領主與當朝的宰相關系匪淺，某次酒醉之后很草率地就為各自的孩子定了娃娃親。

這個決議有多草率？

草率到當時的老領主和宰相甚至還是兩枚光榮的光棍，就已經為各自的子嗣談婚論嫁了。

老領主身體好的時候還安排自己和宰相的女兒見過幾面，相處地還算融洽，印象里，那是一位很溫婉的富家千金。

比起素未謀面就政治聯姻的其他貴族，他們這樣相處過一段時間的情況已經稱得上好了。

這也是后者沒有在老領主離世，領地日薄西山的情況下就急匆匆打上門退婚的原因之一。

想到這，莫蘭心中竟然有些遺憾。

如果自己有機會，一定要說一遍那王道的臺詞：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算了，濁者自濁，清者自清，隨他們去吧。”莫蘭有些無奈地說道，“我讓你查的事查出來了嗎？這段時間沒有大雨，西北區的收成差，該是因為旱災吧。”

莫蘭望著窗外的秋陽，推測道。

“如果是旱災，就領些庫里的錢雇傭法師進行人工降雨，盡量挽回那些災民的損失，我不希望又看到他們大老遠的找上門來，然后又給我一悶棍，或者砍我一刀。”

“我這小身板，經歷一次就差不多到極限了。”

亨利搖了搖頭。

“我問了萊恩帶來的那群農民，旱災不是主要因素。”

“不是天災？難道是人禍？”

莫蘭皺了皺眉頭。

“是蝗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