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節。
這兩天來,周懷瑾一直在院中休養,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但也差不多了,只是看上去還有些虛弱。
而休養的這段時間里,他除了每日采氣修行之外,停下了其他所有功法的參悟修行。
閑暇之時,便如現在這樣,坐在涼亭里同張云廷閑談論道。
雖說兩人道統不同,但觸類旁通之下,收獲也是不少。
扶風林自那天晚上喝完酒后,就很少出現在道院了,當他再次回到小院,見周懷瑾臉色蒼白,略顯虛弱,不由有些疑惑擔憂。
“周兄,你這是怎么了?”
“沒事,這是前兩天修行所致,休養幾天就好了。”
他聽周懷瑾說話時,中氣十足,便也知道他沒什么大礙。
隨后,三人又寒暄了一陣,然后在扶風林的邀請下,一同出發前去赴宴。
待他們到了后,只見一座奢華龐大的府邸坐落在城中,門口青石鋪就的臺階上,府中管事帶著一眾下人,迎接著往來的賓客。
管事的看見扶風林后,頓時快步迎了上來
“六公子,您回來了,家主正找您呢。”
“知道了,你接待好其他賓客,我帶他們進去。”
說罷,便準備帶著他們二人進入府中。
這時,突然從后面竄來一人,出現在他們面前,攔住了三人的去路,然后戲謔的說道。
“呦,這不是扶風家的六公子嗎?好久沒聽到你的消息了,我還以為你讓扶風家給除名了呢!”
“讓開,今日府中設宴,邀請了不少貴客,我不想與你爭斗讓場面難看。”
扶風林有所顧忌,只好強忍下怒氣,吃了個悶虧,可誰料對方卻沒有罷休的想法。
“這二位是六公子的朋友吧?讓我瞧瞧是什么樣的人物能與六公子相交。”
說罷,他還真的探著腦袋看向二人。
“豁~,原來是一個窮書生和野道士啊!瞧這道長小臉煞白的,莫不是讓妙香閣的姑娘們掏空...”
“趙無極!你夠了!”扶風林一聲怒喝,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哈哈哈哈!”
趙無極見扶風林吃了癟卻又無可奈何,不由得大笑起來,然后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進了府中,活像一只斗勝了的公雞。
周懷瑾心中也是一陣氣結,那趙無極嘴實在是太毒了,不由問道:“這廝是沒挨過打嗎!?”
扶風林見狀向著周懷瑾二人深深作揖行了一禮。
“趙無極是云中城趙家家主之子,我與他早年因一些意氣之爭,有不少積怨,今日連累了兩位兄臺,待宴會之后,扶風林定向二位好好賠罪。”
他是受扶風林邀請而來,也不好讓他難做,隨即擺了擺手說道:“算了,我們也進去吧。”。
三人進入府中,宴席設在庭院中的一處流水旁,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但已經有不少賓客入席落座。
“今日是上巳節,為了應景族中長輩特意遷來了一處靈泉,以作曲水流觴,臨江飲宴。”
“兩位兄臺先就此入席,我還需去招待其他賓客,席間無法作陪,還請見諒。”
扶風林說罷,又欲作揖行禮,以表歉意。
周懷瑾和張云廷二人見狀,幾乎同時伸出手來扶住了他,然后不由的互相看向對方。
周懷瑾察覺到張云廷似是有話要說,于是微微點頭,示意他先說。
“扶風兄,還記得在道院時,你曾說過人生來就該是自在瀟灑的,所以你最是不喜酸詞縟節,這才幾日不見,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頓了頓后,張云廷繼續說道:“我知你要回家,要為族中效力,可也不必如此壓抑本性。”
周懷瑾也重重點了點頭,說道:“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
扶風林聽著兩人說的話,心中涌起一陣暖流,他垂下眼簾,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波動,沉聲說道:“有幸與二位兄臺相識,實乃扶風林之大幸。”
說完后緩了緩神,臉上又帶上了幾分往日的灑脫:“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兩個什么時候這么有默契了?”
張云廷見狀,不由笑著打趣道:“你不在的這幾天,我與懷瑾二人在院中涼亭,每日閑談論道,好不自在。”
“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是還要去招待賓客嗎?好好表現,說不定等宴席結束后,還能得遇佳人傾心,成就一段良緣。”
扶風林無奈的苦笑一聲,然后作別二人前去招待賓客。
待他離去后,二人坐在席間靜靜等待著開宴。
這時,從一旁的席位走來一個青年道士,忍著激動對周懷瑾說道。
“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
“此實乃妙言要道,在下上陽山玄真派齊魯,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周懷瑾被他突然間的出現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稍有些尷尬,因為這句話是白玉蟾所說。
“在下青峰山白云觀周懷瑾。”
齊魯聞言心中一愣,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后,卻也沒想出白云觀到底是哪家宗門所設的道觀,可能是一些他不了解的隱世宗門。
在他看來,能說出如此妙言的道友,定然是師出名門。
周懷瑾此時也在心中念叨著對方的宗門,他想起了自己從造畜之法下解救出來的那個小孩兒。
自己當時便是讓他前去上陽山玄真派拜師,還把自己用來采買的銀子賄賂了官差,也不知那孩子現在如何了,隨即問道。
“聽說貴宗前段時間,廣開山門,招收弟子,可還順利。”
齊魯有些詫異:“道友也知此事?怎么說呢,順利也不順利。”
“嗯,此話怎講?”
“道友應該也知道,感應這一關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的,所以宗門招收弟子時,會設在宗門在各地的道觀中。”
“新入門的弟子,需要先在道觀中開蒙識字,然后感應到內息,之后還要通過心性考察才能正式進入宗門。”
“可今年在附近的一處集市里,有個道友破法救人之后,說上陽山玄真派在收授弟子,卻并未說明此中關竅,以致于有一大批人涌到上陽山拜師。”
“宗門只好遣我們將上陽山選出的新人,送往各地道觀。”
周懷瑾心中有些尷尬,那個不通此間關竅的道士恐怕就是他了。
“順利就好,順利就好。”
說完后便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