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頓晚飯是和宋予時同校的閨蜜杜虞一起，三個人吃的。

宋予時的性格和杜虞可以說是相差甚遠，總的來說，乖乖女和搗蛋鬼。宋予時更多時候內斂而乖巧，而杜虞大膽開放又熱烈。

她們從幼兒園就一直一起上學，每一個階段的老師都會擔心宋予時會被杜虞給帶壞。

包括現在，宋珩洲用餐巾拭了拭嘴角，望著杜虞，扯著唇皮笑肉不笑：“你給我省點兒心，大學別把我妹帶壞了，我真不想當爹似的跑來你們這地兒。”

從小到大杜虞帶著宋予時捅婁子，宋珩洲都得背鍋被自家老爸罵。

雖然也知道杜虞在大事情上有點數，但該說的威脅還是得說：“不然我就讓你哥收拾你。”

“……”杜虞吃甜品的勺子頓住。

杜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哥哥，宋珩洲對于這一點，有時候還是很羨慕的。

畢竟，誰不想翻身做地主啊！

——

天不怕地不怕的杜虞，在開學第一個星期，跑到宋予時的公寓神秘兮兮地翻出手機。

“親愛的，給你看個好玩的。”

宋予時聽見便順著杜虞的手湊過去看，只看見一個叫做“local交流會”的微信群組。

“什么東西呀，留學生群嗎？”宋予時也摸出自己的手機，把自己另外一個留學生群翻出來，“我這個里面挺無聊的啊，就是普通出二手的，還有很多代寫廣告……”

“傻圓圓！當然不是！”杜虞拍了一下桌子，清了清嗓子，又一臉神秘地把群公告拉出來。

“群公告：交往公約……”宋予時下意識念了出來，反應過來后耳朵都紅了，“魚魚你干嘛看這些東西！”

“哎呀，交男朋友麻煩嘛，生理需求都能懂，”杜虞壞笑，“你別和我說你沒有，我不信！”

“……”

“圓寶兒你要不要看看，這個群是盲聊覺得合適才能看頭像照片約喔，比那些粗暴直接的好多了。”杜虞有些興奮地轉著高腳椅，“就算不自己約，看看別人在群里都說些什么，漲漲見識。”

“……算了吧，這多不安全啊。”宋予時立即搖搖頭，乖小孩兒的脾性讓她下意識拒絕了這件事情。

“才不呢，你總會需要的！”杜虞沒有理會她的話，當下拍板急哄哄地給宋予時開了個小號，一通操作就把她小號拉進群里，“嘿，反正留著不吃虧！”

“你小心被騙啊魚魚……”宋予時有些抗拒地接回了手機，被燙到似的立刻切換回大號，沒有再看。

——

宋予時對杜虞說的群并沒有很上心，畢竟她的潛意識里一直覺得，這是和自己關系不大的事情。

且不說并沒有過交往的對象，就算是和異性的交集記憶，回憶起來也是近乎沒有的。

只是街頭上，熱愛生活的氣息一直很濃厚。

比如現在，即使有疫情的影響，但是浪漫不死，大街兩旁幾乎都是小推車賣玫瑰花束的，還有隨處可見的情侶。

拉小提琴和吹薩克斯的表演者，還有趁天氣好躺在草坪上享受日光的人群。

有成群的鴿子飛過，廣場上的噴泉在天氣完全冷下來之前，都還在開著。

杜虞和宋予時的專業完全沒有一點干系，上課也一直只能一個人。

雖然并不是過于期盼親密關系的發展，卻也會無法控制的在太陽四點就落山的日子，渴望產生可以寄托依賴的肢體接觸。

更確切的說，宋予時在這天晚上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玩著手機，意識到這點的時候。

心里一驚，手上已經下意識點開了那個三周沒有打開的微信小號。

沒有給她多余反應的時間，手機屏幕中央的小圈轉了轉，就已經切換到了小號的頁面。

宋予時有些糾結地望著空白一片的聊天頁面，手下想要點回大號，卻還是神差鬼使地看著通訊錄那一欄顯示的紅點，劃了進去。

像是偷偷窺探大人秘密的小孩兒，好奇心驅使著行動，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

里面有十多條朋友驗證，有很多都已經過期了。

她看了看，剩下的有效驗證里，有些朋友邀請直接寫了露骨得有些不適的話，宋予時都直接刪除了。

等到最后剩下的一個人，也是最新一條，三天前發來的。

對方的頭像很簡單，純黑的夜幕，在偏下方的位置有一顆圓圓的金黃色，像是海上升起來的月亮，模糊而和諧。

他的朋友驗證也只有簡短的兩個字，直接但并不讓人不愉快。

他問，“約嗎。”

宋予時猶豫了兩秒后還是通過了這條邀請，有些發愁不知道要發什么信息過去比較好，思考無果，只好發了條生硬而百搭的“你好”。

她趴在床上晃了晃腿，剛過了幾分鐘，對方就發來了。

“想好了？”

似乎是在說那三天，宋予時用來思考約不約。

她意識到這個言辭間的誤會后，怔了怔便連忙打字回復：“啊……不是的。”

“專門加了好友來拒絕？”

宋予時臉有些熱，這已經是她目前做過最大膽的事情了，做壞事還并不順手。

“？”對面的人似乎耐性不好，短促地催了催她。

“我前幾天沒看到信息。”宋予時抿了抿唇，飛快打了字后猶豫了兩秒，還是按下綠色的發送鍵。

感覺不是一個很好接觸的人，她剛起來的念頭被這幾段話打消了不少。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只是回復：“噢。”

他又問，“頭像上的背影是你自己？”

宋予時被這個問題問住了，那天的頭像是杜虞直接選的，拿回手機之后她甚至都沒看過任何細節，直到今天。

她于是點開了頭像看了看，大圖剛彈出，宋予時在心里就直想罵自己的閨蜜。

是一張背光的大露背照，之前在海島度假的時候，晚上在頂樓露天泳池站著拍的一張照片。

水堪堪沒到宋予時的髖骨，但那一片還漫著水珠的背裸露了大半在空氣里。

白底繁花的U型大露背泳衣在被處理成黑白的照片里看起來深邃而復古，她的頭發濕著垂在背上。

像一幅深邃的復古油畫。

“……嗯。”宋予時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給了答案。

對方在等到她的回答后發來一張照片，也沒有露臉，背景是沙灘。

宋予時加載出來。

照片里的主角身高看起來很高，拍照的人估計是抓拍的，走在他的后面。

寬松的沙灘短袖襯衫和短褲都被風吹得鼓起來，往下是裸露在外的，肌理流暢結實的小腿。

走得隨意但不感覺懶散的姿態，整個人看起來挺拔高大又肩寬腿長，身線比例都好極了。

他自然垂落的右手在骨節修長的指間，松垮垮地勾著一副墨鏡，左手正抬起，似乎和他面前遠處的人在做著什么手勢。

她飛快地瀏覽過整張照片，第一印象便是照片里的人在那時自由無拘的慵懶又不羈。

宋予時的好奇心頓時被激起，只覺得顏狗為底色的靈魂要在自己身體里被解放了天性。

群里的規矩是照片不許作假，也不許除了色調以外任何的修飾，還必須是三個月內的有效照片。

所以她作為最正宗的，三觀跟著五官跑的顏狗，心里的那只鹿在看見照片后便止不住地在蹦。

如果剛才是在打退堂鼓，那現在這只鹿就快要把她的心臟都撞暈了。

宋予時的取向第一要義一向都是身材，必須要漂亮的身材，還要是和她有體格差的身材才為好。

而看照片，他是完全地踩在自己的取向上瘋狂蹦迪。

她心里沖動的勁兒又上來了。

對方發完照片后，等了沒夠一分鐘就又回到正題：“約嗎。”

他好像只有這一個關注點。

但宋予時想，這種約見的處事行為不能用平常的思維方式去考慮，畢竟本身就是輕率的關系。

因此她愣了愣后，想著無論如何都得先做做樣子，于是只好硬著頭皮故作老道：“你會做好措施嗎？”

“會。”對方回答得快而干脆，又補充道，“本季度的身體檢查一切都好，希望你也是。”

宋予時被說得沒反應過來，怔了一瞬后有些呆地下意識接了話：“我也體檢了。”

擔心他又問約不約，宋予時趕緊補上一句詢問，“我可以想想嗎？”

“嗯。”

宋予時關了聊天窗，翻了個身后用手掌心壓住自己的眼球，吐著氣閉了閉眼。

她想，自己應該是大膽，但又不完全大膽。

對面的人看起來是個老手，估計都覺得她太事兒了吧。

可是躍躍欲試的心完全消停不了。

也許是在正常的軌跡上行走太久太穩，離經叛道的滋味便像一種毒藥。

引誘著她淪陷，想要去放縱。

像是，觸底反彈的定律。讓平時一向不逾矩的人想要做一回瘋狂的事情，嘗一嘗會是什么樣的滋味。

既害怕，又興奮的感受。

就像是在血液里打了兩泵氧氣，整個人精神頭好得不得了，還附帶了點兒沖動的魯莽。

她在床上滾了幾圈，用松軟的被子給自己裹成一卷蠶寶寶，縮在被窩里看著聊天界面。

心癢癢地點進對方的頭像，看見簡介是簡單的一個句號。

他的朋友圈也是寥寥無幾的幾條，只有幾張風景照和一張模糊的側影。

似乎是去旅游的隨手拍，但是角度和顏色都很漂亮。

反反復復看了好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