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為蒼生
- 半道天子
- 我的長槍依在
- 2132字
- 2024-06-20 19:30:28
“官家,那西南百姓呢?難道要置之不顧。”
天章閣內(nèi),黃妙一又急又氣,“如果就這么放過蔡雍,西南百姓所受困苦難道就此作罷嗎!
就因為他,西南百萬百姓積年累月敝衣枵腹并日而食,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以至告求無門斬木為兵,官家真要視而不見?”
“小妹.......不得無禮!”黃鼎蘇著急道。
郭天子帶著范靈韻在這宴請兩人,雖然他一度想著恢復每頓三四十個菜的奢侈享受,但最終腦子冷靜下來后還是沒那么做。
桌上擺著的只有一碟春藕片、一碟肉臘、一碟金山豆鼓、一份炒沙魚襯湯、一份豬肚假江鰩、一份炒白腰、一份潤雞。
因為已到三月底,天氣逐漸變熱,膳食局還專門準備一壺冰鎮(zhèn)好的綠豆湯。
郭天子聽完她的話后倒沒生氣,他能理解黃妙一的憤怒。
可他也有不能和外人明言的苦衷。
其一、他要對付樞密院,三司,刑部的大批官員,樹敵太多太強,必須借用蔡雍的政治影響力。
其二、西南的事木已成舟,作為局外的普通人,像是黃妙一,他們自可以去做道德譴責,去急著追溯過往。而他則必須面對當下局面,解決問題。
如今叛軍與官軍互相殺戮眾多,也有許多無辜百姓也死于叛軍之手,已經(jīng)不是殺個蔡雍就能解決叛亂了。
“西南百姓也是朕的臣民。”郭全斌道:“他們的苦處我都知道,郡主贈書信朕全都看了,西南那邊我自有安排,郡主不用操心。”
黃妙一抬頭看著他,“官家的安排就是多派軍隊,聚兵匯剿,把他們?nèi)珰⒘藛帷?杀品此麄兊氖浅ⅲ傩沼惺裁村e!”
“官家!”黃鼎蘇嚇得連離座跪下:“小妹年紀還小,并不懂事,請官家恕罪。”
范靈韻也出聲:“郡主,官家不是那樣的人,定是自有打算。”
郭天子坐在座位上沒動,抬手道:“起身吧,沒事,這里沒有外人。”
皇鼎蘇這才起身,小心翼翼落座。
黃妙一也發(fā)覺自己太激動,行禮道:“官家恕罪。”
“沒事,朕并非不怪罪,只因為郡主心中赤誠,確實為百姓著想,雖然一時沖動,不過所言非虛,朕就算生氣了也不會怪你。”郭天子夾了一筷子,然后接著說。
“郡主生氣朕都能理解,可西南的事也沒那么簡單。
叛軍起事最初是因遇事不公,朝廷所逼不假。
可起兵之后他們做了什么?朝廷官吏被殺不說,他們之中不愿舉事的全家老幼年都被殺。一路燒殺淫掠,此前攻克筠連縣時一城人全部被殺。”
郭天子說著,黃妙一的臉色逐漸從震驚變成驚訝再到五味陳雜。
郭天子自己倒并不意外,因為歷史上大多農(nóng)民起義都是如此,他知道這類歷史太多。
百姓們受到欺壓滿腔熱血揭竿而起,起義變成單獨的組織后,就會因沒有足夠經(jīng)驗率領(lǐng)組織一個團體,沒有明確可行的政治綱領(lǐng)和政治智慧,沒有上級管理后人性中的丑惡無限放大等原因。
迅速從起義者變成燒殺搶掠,內(nèi)斗內(nèi)訌的匪類組織,從而快速走向消亡。
這次西南百姓的起事也有這種勢頭:“西南百姓是被朝廷逼的,這點朕并不反對。”
郭天子看著比他大好幾歲的黃妙一,用一種深沉的語氣說道:“朕也可憐他們,恨不能把他們?nèi)饷饬恕?
可事到如今已是覆水難收,流了那么多血,死了那么多人,許多恨意,諸多仇怨,已不限于西南;
局勢發(fā)展到如今,不是分個對錯,說明白誰在道義上有理就能解決的,千秋萬代史筆如鐵早就寫得明明白白,郡主看那么多書應該明白吧。”
黃妙一沉默了,郭天子沒有說話,桌面上安靜許久。
好半晌黃妙一只默默流下豆大眼淚,不再爭辯,淚痕在她雪白臉龐上格外顯眼。
“小妹,圣訓在耳,你何必傷心流淚。”黃鼎蘇勸說道,“官家所言如雷霆貫耳。官家胸中裝著九州萬方億萬黎民,所思所慮豈是我等可及的。”
“我是為天下蒼生流的。”黃妙一自覺失態(tài)連忙擦去眼淚。
郭天子有些失神,不過很快便恢復理智。
黃妙一吸了吸精致的瓊鼻,有些臉紅不好意思的說:“請官家原諒我的小家之氣,我只是......只是。”
“這次多虧你們給朕送來這些書信。”郭天子打斷,兩人或許不知道,可他就是利用這些把柄把蔡雍拉到自己船上。
郭天子給纖細范靈韻夾一只雞腿,“今年你們準備那些布朝廷都收了,價格就以市價計,朕自會派官員與你們交接。之后不必送大梁,存放在江寧城中。”
“謝官家隆恩!”黃鼎蘇連拱手。
郭天子點頭,他這么做自有打算,曹平等人提醒了他,與其將沉重的金屬錢幣運送到前線,輕薄的布匹是更適合用來給前線將士發(fā)軍餉的東西。
在江寧囤積布匹,是因為郭天子已下定決心大舉出兵西南,直接從江寧沿長江西進運往敘州和瀘州前線會更加方便。
.......
下午,郭天子差遣人送黃家兄妹出了皇城。
范光文來了垂拱殿一次,向天子匯報審理進程,最先弄清的就是史進忠的事。
確實在他家院子里新種的小麥地下挖出一萬兩白銀,他的口供與曹平等人的口供都能對上。
范光文,趙廣,蔡雍提議,將史進忠以瀆職,受賄等罪名處置,革職罷為庶人。
郭天子想了想,明白他們對史進忠處理這么重的原因,說到底還是為天子遮羞,因為這并非史進忠的錯,錯在天子根本不理會他的上疏才把他逼到那種地步。
可如果他們不定史進忠的重罪,那就成錯在天子了。
郭天子沒有在奏疏上勾畫,而是緩緩走下臺階,稍加思索遞還他們的文書,“這件事錯不在史公,在朕疏忽。以朕意見就不必處置,這并非他之過。
何況史公勞苦功高,為大周披堅執(zhí)銳流血受傷。”說到這郭天子自己都不好意思。
據(jù)范靈韻告訴他的,史進忠年輕時是大周勞苦功高的猛將,結(jié)果一個猛將都被這朝堂磨平棱角,變得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
范光文張嘴:“官家!這......”
“你們該怎么審就怎么審,不必顧及朕的面子。”郭天子囑咐。
“官家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