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媛貞進寺憑空添心悸 梨容狠心揮劍斬情絲
- 梨花落盡2(花語五部曲之二)
- 天下塵埃
- 6078字
- 2024-05-08 18:46:16
佩蘭抬頭一看,一個穿著鵝黃色綢裙的女子,粉面嫣然而笑,聲音清脆:“我見過你,你記得我么?”
佩蘭細細一打量,只覺得面熟,卻又想不起是誰,看面前這女子的裝扮,非富即貴,她不敢貿然開口稱呼,支吾著垂下頭去。
“你真是不記得我了,”那女孩溫和地說:“上兩個月,梨花開時,也是在歸真寺里,你還給我和我哥奉茶來著……”
“哦,”佩蘭這才憶起,那天在歸真寺里看梨花,小姐讓她送茶過去,那個冒昧問起小姐姓氏的公子,她記得,自稱是鎮(zhèn)南將軍的三公子劉厚木,而眼前這位,應該就是劉小姐了,她恍然道:“是了,是了,您,是劉小姐吧?!”
媛貞笑起來:“看來,你的記性還不算太壞。”她盯著佩蘭的臉,面上顯出些奇怪而好奇的神色,但,疑問在心里盤桓了幾圈,還是沒有問出口。
從她的眼里,佩蘭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害怕她看出自己臉上的淚痕,惶然勾下頭,心虛而悄然地往一旁退去。這是權貴,得罪不起,照小姐的吩咐,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讓我猜猜,你怎么到這里來了?”媛貞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的意圖,不動聲色地移過步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佩蘭剛要解釋,媛貞又搶過了她的話頭:“你從公主居住的小院出來,又不是宮女,想必,你是陪你們小姐來的,那你家小姐,應該就是謝端定大人的獨女了,奉旨來陪伴公主的”她偏過頭:“我猜得對不對?”
“是。”佩蘭恭身道。
“你家小姐,很漂亮,很威嚴,不過,”媛貞頓了頓,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地問:“她是個啞巴吧?”
佩蘭一愣。
“我,也許不該妄議……”媛貞忽然,覺得自己說得這么直接,實在是唐突,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佩蘭趁她一岔,連忙一施禮,趕緊地走了。
哦,我是不是,說話不留心,刺中了別人的痛處?媛貞呆了呆,然后偷偷地吐了吐舌頭,也沒有去追佩蘭,帶了丫環(huán)就往方丈禪房方向去了。
“小姐,您不去公主那里么?”丫環(huán)問。
“你剛才沒聽嬤嬤說,公主騎馬去了?!”媛貞說:“我還是先去跟方丈打個招呼,順便去看看二哥。”
“那公主什么時候會回呢?”丫環(huán)又問:“小姐,您準備待多久,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媛貞停住腳步,靜靜地回頭看她一眼,說:“合得來自然待的時間長,合不來自然一刻也嫌多,到時候再說吧。”她忽一下,又想起佩蘭臉上,似乎有些未干的淚痕,不由得滿腹狐疑。
那個丫環(huán),分明是剛剛哭過。她為什么要哭?是謝小姐責罰了她?那個謝小姐,好像是個很嚴厲苛責的人呢,不然上次我摘花,她怎么會那樣慍怒,眼神竟然像要殺人一樣,讓人瘆得慌。可是,她又覺得自己的判斷不對。
憑直覺,媛貞認為佩蘭的淚痕沒有那么簡單,好像應該是跟入寺陪伴公主的事情有關,但具體關系在哪里,她自己也說不清,更想不明白。
佩蘭低著腦袋,一路走著,一路想著媛貞,這個劉小姐,她到寺里來干什么呢?雖然只見過兩次,可是,佩蘭從心眼里,就不怎么喜歡她,雖然她長相也還端正,態(tài)度也并不驕橫,可是也不知道為什么,佩蘭就是對她沒什么好感,總覺得心里有什么說不出的忐忑,好像會因為她出什么事一般。
沒有來由的,佩蘭一陣心悸,她剛用手撫上胸口,迎面就撞上一個人。
“哎喲!”那人險些摔倒。
“公主!”佩蘭嚇得臉都白了。
稚娟搖搖手,表示沒有關系,再看她一眼,忽然“咦”一聲:“你怎么了?”
顯然,是佩蘭臉上的淚痕沒有擦干凈,讓細致的稚娟發(fā)現(xiàn)了。
“沒,沒什么。”佩蘭慌亂地,想遮掩過去,臉卻不自然地紅了。
“你去干什么?”朗昆低沉地問,他似乎有心,替她打掩護,而眼神銳利,掃過佩蘭的臉,是隱含著的深邃。
佩蘭回答道:“去給小姐端藥。”
“去吧。”朗昆輕輕擺手,佩蘭趕緊走了。
“反正閑著,去看看她吧。”稚娟提議。
朗昆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只是看著稚娟,待稚娟轉身一提步,他已然緩緩地跟上了。
稚娟裙擺輕揚,步履婀娜,只把眼角余光一斜,嘴角淡淡地泛起笑意,裝吧,我看你裝?!她仿佛已經(jīng)明了一切,卻不急著點穿,反而悠哉游哉地,只當是淺水戲游龍。
幾步開外的佩蘭,全然聽見了稚娟的話,忽然站住,回過頭來,望著朗昆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容姐姐!”人未進門,聲音就先入耳:“我擅自做主,帶了個客人來。”
梨容趕緊起身去迎,稚娟幾步前跨,反手一托:“我們姐倆,以后這些都免了。”只巧笑著喚道:“客人啊,進來吧——”
梨容抬頭一看,是朗昆。眼光一撞,梨容便飛快地躲開了。朗昆默默地望著她,一直望著,不回避,也不加遮掩。
稚娟剛一坐定,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腦袋,說:“哎呀,母妃說東北進貢了水果,就叫人送來,這會兒該是來了,我去瞧瞧!”她站起來,自語道:“我最喜歡的蜜桃!”說完,舌頭在口里呼哧一攪,發(fā)出砸吧嘴的聲音,仿佛東西已經(jīng)吃到了嘴,還意猶未盡一般。旋即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跑了出去。
稚娟的腳步聲已經(jīng)遠去了,梨容還低著頭,坐在那里。
朗昆輕輕地走過來:“梨容。”
梨容沒有抬頭,悶聲應了:“是。”
朗昆靜靜地俯下身,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手指,依然是冰涼的沒有溫度,他攏住,將溫度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輕聲道:“你有心事?”
她搖搖頭,卻不敢看他。
“你騙不了我的。”他低聲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說?我能幫你,相信我,好嗎?”
“你走吧。”她忽然抽回自己的手,把臉別向一旁。
“我知道你病了,心情不好,可是,我已經(jīng)跟你解釋過了,不是我不愿意陪你……”他執(zhí)拗著,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她忽然鼻子一酸,卻堅持著,忍住眼淚,說:“你還是走吧。”
他眨了眨眼睛,猛地猜到,她的拒絕是何原因,不由得輕輕一笑:“稚娟么?她最喜歡吃蜜桃了,這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嘴里說著,手,已經(jīng)抬了起來,緩緩地,欲撫上她的臉龐。
她躲開,用近乎企求的聲音說:“走吧。”
“梨容。”他往前靠了靠,側過頭來望著她的臉,他的目光深沉而關切,帶著綿綿的情意。手,落在她的臉上,頃刻間,她的心里,也落下了溫暖的感覺,而他,卻觸及到一片潤澤。她,怎么哭了?
他張開懷抱,想抱緊她,而她,片刻的遲疑之后,推開了他。
他默默地,松開手,放開她,一言不發(fā)地站了起來,只靜靜地望著她,盯著她發(fā)上的玉梨簪發(fā)呆。
“我們不合適,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梨容忽然說話了。
不合適?他皺皺眉,低聲道:“哪里不合適?”
“哪里都不合適。”梨容幽幽地回答。
他望著她,表情復雜起來。
“梨容,出什么事了?”他柔聲問道,心里卻明白,如果沒有什么事,她不會這樣的。
“不要問了。”她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低聲而冷淡地說:“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你怎么了?”他詫異地問。
她起身,轉過去,背對著他,冷漠地說:“我不想看到你。”
他的臉色瞬間僵硬,但,過了一會兒,恢復如常。
他走近她。
梨容猛一下轉身,懾住了他的腳步。
她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酷,漠然得就像不認識他,她的聲音,也好像夾帶著冰雪,從凜冽的寒風中傳來:“六皇子殿下,民女是受命來陪伴公主的,請殿下自重。”
自重?!他皺起了眉頭,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她還貓在他的懷里,“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什么事,值得生這么大的氣?看她的模樣,又分明不是假裝。沒頭沒腦地,怎么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他默然不響,只將手,伸向她。
她猛一下,將他的手打開。
他的眉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什么也沒有說,空氣,也仿佛凝固了起來。
側窗外,稚娟緊貼著窗縫,屏住了呼吸。
她早就起疑了,但這樣的局面,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小姐,藥來了。”門被推開,佩蘭一腳踏了進來,抬眼就看見冷冷相對的兩個人,意外之余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佩蘭到底是佩蘭,片刻之后,就明白了緣由。她默默地端了藥,就要退出去。
“佩蘭,把藥端過來。”梨容緩緩地轉過臉來,語氣平靜,似乎什么也不曾發(fā)生。
佩蘭端著藥,沒有動,只愣愣地望著小姐。
此時朗昆說話了:“佩蘭,你先出去。”
佩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看看梨容,梨容的態(tài)度堅決,她再看看朗昆,朗昆的臉色也僵硬著。一時間,她不知如何是好,瞬間的猶豫過后,她還是,放下藥,選擇了退下。
她的眼角余光,看見梨容抬起手欲叫自己,可她沒有猶豫,反而低下了頭,加快了腳步,急沖向門外,竟顯出些迫不及待逃也似的味道來。一腳踏出門外,反手將門頁輕輕地合上,佩蘭忽然就流淚了。
小姐,也許六皇子真的如你所說,不是池中之龍,而是真命天子,但,為什么,一定要你來犧牲?!
佩蘭太了解梨容,她去端藥之前的對話,興許是提醒了梨容。
“小姐,你想過沒有,如果他真的那么愛你,到時候,怎么接受得了啊?”
梨容或者,就是因為此,要斬斷她和朗昆之間的一切聯(lián)系。她也許,從今天開始,從現(xiàn)在開始,就決意要舍棄他,冷淡他,疏離他,為的,只是她和親的那一天,他不至于,太過痛苦和自責。
佩蘭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一直走到拐角墻根,這才停下,將滿腹的絕望和心痛強壓下來,和著噗噗的淚水,盡情地流淌。
我可憐的小姐,這世道,太不公平了!
你說吧,告訴他,求求你了,把一切都告訴他啊——
“佩蘭。”她忽然,聽見一個溫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別過頭一看,竟是公主稚娟。
“你為什么要哭?”稚娟問得輕柔,話里卻隱含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她的臉上,也顯出些不同于平常的成熟來。她認真的時候,和隨意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像個真正的公主。
佩蘭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回答。
“也許我可以幫你呢。”稚娟并沒有放棄,兩只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佩蘭,她想告訴佩蘭,她可以幫佩蘭,也可以幫梨容,但她不能將話點穿,畢竟,她還不知道這一切的其中緣由,不知道自己能力所及能否做到,她更不能告訴佩蘭,剛才,自己在窗后,都偷看到了什么。
佩蘭依舊不響。
稚娟想了想,沒有再強求,又輕聲地問道:“在此之前,你們是認識我六哥的,對不?”
佩蘭一驚,更是不敢做聲了。她不知道,公主是從何得知的,更害怕,公主從自己的嘴里掏出些什么,會對小姐不利。情急之下,她下定了主意,咬緊牙關,抵死也不說話。
稚娟望著她好一陣子,佩蘭就是不言語。僵持了一陣,稚娟忍不住“撲哧”一笑,說:“行了,我不逼你,你說不說,都沒有關系。”她抿嘴一樂,答案,我可以自己找,已經(jīng)都差不多了。
佩蘭瑟縮著,一直不動,只到脖子梗得發(fā)酸,才偷偷地抬起眼皮一看,哪里還有公主的影子,稚娟,早走了。
稚娟慢悠慢悠地回了房,見了宮女,劈頭就問:“拿來了嗎?”
宮女說:“拿來了。”
稚娟滿意地點點頭,指指屋子正中央的圓桌,說:“擺上。”
宮女看著稚娟身邊的案幾,小聲嘀咕道:“不放這里么?那里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稚娟意味深長地說:“放在那里又不是吃的,是給人看的。”
宮女面面相覷,給誰看啊?
稚娟也不多說,等水靈靈的蜜桃按照要求擺上了桌,她才悠悠一笑。
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看的——
眼見著佩蘭放下托盤,就要出去,梨容有些急了,抬起手,張嘴就要叫她,卻看見佩蘭頭一低,更是加快了步子,飛也似的走了,她一聲呼喚哽在喉嚨,半天都沒有叫出聲來。
其實她心里比誰都清楚,佩蘭,是故意要走的,故意把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留給自己。佩蘭是希望,她把一切都告訴朗昆,讓他想辦法。
他也許,會有辦法,可她,卻不能這樣自私,她不能拿他的前程冒險,哪怕是,一點點,都不允許。
她本來,是想好好地珍惜這最后與他相處的時光,以作為大漠之外,心中唯一的溫馨。可是,就在剛才,佩蘭的話,提醒了她。
“小姐,你想過沒有,如果他真的那么愛你,到時候,怎么接受得了啊?”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他怎么接受。是的,情到深處,生別離便是殘酷,她可以懷著溫馨的回憶走了,去溫暖寒夜里清魂,那獨剩下他,該如何接受?想到這里,她不禁心如刀絞。大漠之外,芳草離離,可是,他,卻只能一個人在深秋中蕭索。
天啊,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她到底要選擇什么樣的方式離開他,才能減少他的痛苦?是讓他在思念中憔悴,還是讓他在遺憾中心碎,或者,是在漠然中把一切忘卻?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雙瞳合上的一刻,她已經(jīng)有了決定。還是,用最后一種方式吧,唯有忘卻,他才能拋卻所有的過往,獲得真正的新生。她不在乎天長地久,只要曾經(jīng)擁有;她不要他刻骨銘心,只要他曾經(jīng)深愛;她不需要生生世世,只要相愛的眼,對視一瞬!
因為時間太長,痛苦越深,她寧可自己承擔所有的痛苦,也不愿意讓他來分擔一點點。她太愛他,太在乎他,太心疼他,如果可以選擇,她寧愿選擇背負所有,也不要牽連他。
所以,她要避開他,遠離他,冷落他,直到他對她的興趣消退,對她的愛火熄滅,對她的去留無所謂。那么,她的目的就達到了,因為,到那時,她去和親,對他,就不會再是什么致命的打擊。即便,從此以后,等待她的,只有無邊的黑暗,痛苦的深淵和萬劫不復的地獄,她也,義無反顧!
只因為,自己的心痛,她有足夠的堅強承擔,而他的心痛,她卻承受不起。
此時此刻,她在心里默默地流著淚,臉上,卻強撐著平靜。她只能轉身,以背影相對朗昆。她不敢看他,因為她知道,哪怕只一眼,她所有的防線就會全線崩潰。不看他,才能狠下心,將他拋卻。
“給我一個理由。”朗昆的聲音,低沉。
梨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請殿下離開,民女要休息了。”
“殿下?”朗昆不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殿下,怎么如此不禮貌?!”
“小姑獨處,請殿下避嫌。”梨容望著窗外,瞪著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只怕眼淚在須臾之間,一滑而下。
話音未落,手臂忽一下被拉起,人被一股大力旋過去,還沒反應過來,已經(jīng)沒入他的懷中,唇上火熱,是他的吻,不由分說地印上來,她無從抵抗,頃刻之間就被溶化。
他無聲而霸道地開啟她的牙關,纏綿眷澤地探入她的嘴里,熱烈得令人窒息。她想抗拒,卻毫無氣力。
眼淚,悲哀無助地滑落——
我不該如此貪婪,不該向生命索取無盡的狂歡;我不該如此眷念,不該因為最終的別離而放縱;我不該如此懦弱,不該因為渴望而屈服,放棄殘留的理智。可是,要我面對他,豎起抵御的面孔,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就當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真正的最后一次,只要過了此刻,下次,下次,我一定硬起心腸,驅逐于他,可是,今天,這一次,就算了吧,算了吧——
兩相矛盾的想法苦苦掙扎,梨容欲罷不能,理智提醒她,必須狠下心來,而感情卻催促著她,要把握這最后的溫情。
老天,你給我力量吧,讓我推開他,趕走他!
老天,再等一等吧,最后一次,最后一下,讓我再重溫片刻,再享受一下,再沉醉一次……
她割舍不下,他懷里的溫暖;她貪戀,他溫潤的唇;她放不下,對他的愛,那樣深的愛啊——
他一言不發(fā),只埋著頭,閉上眼,用全部的思維,投入所有的愛意,專心致志地吻著她,她沒有掙扎,只是顯得有些僵硬,慢慢地,身子軟下來,完全偎依在他懷中。他似乎,聽見有一聲幽怨的嘆息,從她的心底發(fā)出,隱約在他耳邊飄過。
他沒有去想,沒有時間去考慮,此刻,除了她,他心里再也沒有其他可以占據(jù)。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輕輕地放開她,默默地望著她。
她臉上淚痕未干,睫毛上,還懸著水珠,失神地看著他。
他依舊是平靜漠然的神態(tài),眼簾低垂,忽一下抬起,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手,已經(jīng)同時伸出,直指她發(fā)上的玉梨簪。
她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抬手去阻攔,眨眼間,簪子已到他的手中,她一急,伸手去奪,一抓住,便不肯撒手。
他其實并不想怎么樣,手里取了簪子,眼睛,卻一直都盯著她。見她來搶,反是更加不急,只暗暗地加了力氣,將簪子往自己跟前拖。
她愈發(fā)急了,使了力,緊緊握住,臉都逼出些潮紅來。
他猛地一抽,揚手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