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宅的囚徒
- 一起留在那年冬天
- 討厭抹茶千層
- 2370字
- 2025-06-13 16:33:57
沈絮走下樓梯,向靠近沈斯言的方向走去。濃郁的食物香氣與這古宅沉靜的木香、舊書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帶著點煙火氣的溫馨假象。
沈絮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掃過寬敞古樸的廚房,目光落在那些顯然價值不菲、保養得宜的深色木質櫥柜和嵌入式的現代廚電上。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沈斯言才剛大學畢業不久吧?他哪來的錢置辦這樣一座底蘊深厚、維護精良的古宅?這絕非一個普通剛畢業的年輕人能負擔得起的生活水準。
那天下午他帶著一身濃重血腥味回來的畫面瞬間沖入腦海,冰冷刺骨。
沈斯言身上的秘密,遠比她之前想象的更深、更危險。
讓沈絮心悸的是沈斯言態度的變化。
在C市,雖然他也不算熱絡,但是偶爾也會對她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或者是用那種漫不經心、帶著點戲謔的語調調侃她幾句。
可自從踏上前往A市的車,尤其是進入這座宅子后,他就像徹底換了一個人。疏離、淡漠,眼神平靜得如同結了冰的湖面,所有的情緒都深埋在那層冰冷的表象之下,連一絲漣漪都吝于給她。仿佛她只是一個需要被“安置”的物品,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沈絮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是因為那晚她撞破了他流血的秘密嗎?他把她帶到這里,是為了更方便地…控制她?或者…讓她徹底閉嘴?這個念頭讓她指尖都微微發涼。
不過很快,沈絮就否認了這個念頭。因為實在過于中二,好歹是同父異母的哥哥,不至于要她小命。
“站著做什么?”沈斯言清冷的聲音響起,他并未回頭,只是將切好的、形狀幾乎均勻的青菜放入旁邊的碗中。
“飯快好了。”
沈絮猛地回神,壓下心頭的慌亂,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哦,好…我,我擺碗筷。”
她慌忙走進廚房,拉開櫥柜尋找碗碟。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瓷器,才讓她因恐懼而有些發抖的手稍微鎮定了一些。
晚餐很簡單:一碟看起來油光略重、雞蛋炒得有些過老的番茄炒蛋;一盤青翠但似乎焯水時間過長有些蔫軟的青菜;還有那鍋香氣濃郁但味道略顯寡淡的排骨湯——鹽似乎放少了。米飯倒是蒸得剛剛好。
兩人在寬大的餐桌旁相對而坐,只有碗筷輕微的碰撞聲在寂靜的餐廳里回響,更添壓抑。
沈絮小口小口地扒著飯,味同嚼蠟。她不敢抬眼去看對面的男人,只是低著頭,仿佛要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碗里那幾粒米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斯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的意味,讓她如芒在背。
沈絮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生怕泄露出一絲一毫的緊張和恐懼。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就在她快要被這沉重的靜默壓垮時,對面終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沈絮身體一僵。
“菜…不合胃口?”
沈斯言的聲音響起,不再是那種毫無波瀾的冰冷,似乎帶上了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緩和?
甚至,沈絮懷疑自己聽錯了,那語調里仿佛有了一絲在C市時那種若有似無的、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她愕然抬頭。
只見沈斯言嘴角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雖然那弧度極其細微,轉瞬即逝,但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竟然生出一絲試圖安撫的情緒。
“孫媽媽手藝好,她請假了,我…不太擅長這些。”他主動解釋了一句,隨后拿起湯勺,往沈絮幾乎沒怎么動的湯碗里又添了一勺湯。
專門做飯的孫媽媽?請假了?
這個信息像一塊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激起了新的漣漪。
這意味著這里平時是有專屬保姆的!一個剛畢業的沈斯言,擁有這樣一座深宅,還常年雇傭著一個“專門做飯”的保姆?這背后需要多大的財力和背景支撐?她幾乎不敢深想下去。
沈絮強迫自己擠出一個乖巧的笑容,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挺好的,就是…我不太餓。”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湯喝了下去,努力做出自然的樣子。
那湯果然淡而無味。
沈斯言似乎接受了她的說法,沒再追問菜的事,轉而開始交代一些瑣事,語氣恢復了那種平靜的陳述,仿佛在念一份早已準備好的生活指南:
“宅子清凈,你安心住下。有些地方需要注意,跟你說一聲。”
“客廳博古架旁邊的矮柜里,放著急救箱,里面常用的藥都有。如果不舒服,或者磕碰到哪里,自己拿。”
“書房在主臥隔壁,門是深色實木那間。里面書很多,種類也雜,白天你如果想看書,可以進去找找看。不過,”他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不要亂翻書桌抽屜里的東西。那些是我工作要用的文件,我不喜歡它們變亂。”
“熱水器晚上十一點后會自動調低溫度,洗澡早點,別著涼。”
“二樓樓梯口右手邊第一間是儲物室,平時鎖著,不用管它。”
“宅子隔音不算特別好,尤其晚上,走路輕一點,我睡眠有些淺。”
“缺什么日常用的,跟我說,或者等孫媽媽回來。”
他一條條說著,聲音不高,內容聽起來大多是周到細致的安排和若有似無的警告。
急救箱的位置像是某種預兆;看似允許進入的書房,卻有著明確的禁令;甚至連走路要輕都像是在暗示她不要“打擾”……
這些“注意事項”組合在一起,表面是叮囑,內里卻更像是一份詳盡的“行為規范”。
這哪里是叮囑?這分明是劃定了她的活動范圍,甚至行為方式!
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探究欲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沈斯言態度的驟然轉變透著刻意的安撫,他定下的規則處處透著無形的禁錮…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他到底在隱藏什么?這座看似沉靜雅致的古宅,究竟包裹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真相?
沈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緒。
她放下筷子,輕聲說:“我吃好了,斯言哥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聲音帶著刻意的溫順和感激。
沈斯言淡淡“嗯”了一聲,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早已消失無蹤,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慣常的、難以揣測的平靜。
沈絮站起身,習慣性地想要收拾碗筷。她的手剛碰到沈斯言的碗,一只骨節分明、帶著涼意的手卻更快地覆在了碗沿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我來。”沈斯言的聲音不容置疑,他利落地將兩人的碗疊落在一起。
“你上去洗澡吧,早點休息。”他的動作流暢自然,沒有給她任何插手或停留的余地。
沈絮的手僵在半空,隨即順從地收回。這種連洗碗都被拒絕的舉動,讓她感覺自己更像一個被嚴密看管的客人,或者說,囚徒。
“……好。”她低低應了一聲,轉身走向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