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點閱編輯部。

一大早。

趙智慧手捧保溫杯，里面泡著枸杞、紅棗，也不去審稿，施施然的在辦公室里踱步。

“小張啊，怎么這么重的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嗎？”

“我說老李啊，你也一把年紀，老大不小的了，別老熬夜，對身體不好。學學我，喝點枸杞、紅棗養養生，多活個幾年不好？”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下班了多陪陪媳婦兒，別老想著卷，多給年輕人一點機會。”

“......”

面對趙智慧的調侃，眾人一頭黑線，心里有句很臟的話，欲吐不快。

我們他mua的為什么這么晚睡，你心里是真沒點AC數？

大晚上11點多，給我們推本《悟空傳》。

就這么3萬字，誰看完一時半會能睡得著的啊！？

看著這個得瑟的老家伙，眾人撇撇嘴，別過頭，果斷選擇無視。

見狀，趙智慧咧嘴，臉上的笑容更加得瑟。

中老年人的快樂，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老趙，主編找你。”

“知道了。”

趙智慧頗為遺憾的看了眼眾人，一晃一晃的走向老大的辦公室。

主編辦公室外，趙智慧敲了敲門。

“進。”

張文軒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趙智慧推門，走入，墨香味撲面而來。

屋內的陳設與其說是辦公室，更像書房。

朱紅色的橡木書桌經過上好的工藝顯得格外大氣。

在書桌的后方，是一排橫向填滿空間的書架，書架上裝滿了圖書。

而在辦公桌前灰系色調的小沙發還有小圓桌整齊的陳列。

此時，一個看上去50來歲出頭，穿著黑色古衫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手中剛打印出來的文稿。

“老趙，坐。”

張文軒放下手中的稿子，笑著招呼。

“老張叫我來有啥事兒啊？我很忙的？”

趙智慧不客氣的在對方辦公桌前擺放的椅子上坐下，話語中絲毫不見對上司的客套。

對此，張文軒也是不在意的笑笑。

“喝點什么？”

“大紅袍。”

“你這家伙是一點也不客氣！”

盡管臉上滿是肉疼，張文軒還是從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珍藏。

30多年前，兩人同一天入職點閱。

再加上興趣相投，兩人很快成為好友。

眼下30多年后，一個成為主編，另一個是點閱的金牌編輯。

雙方的交情，非是三言兩語能夠道清。

兩杯濃茶上桌，聞著茶香，趙智慧開口道：“有什么事，快說。”

“我很忙的。”

“忙什么？”張文軒沒好氣的開口，“忙著炫耀帶了個好徒弟，發現本好的作品？”

趙智慧咧嘴，一臉得瑟：“那可不。”

“羨慕？有能耐你也帶一個。”

張文軒無奈搖搖頭。

“和對方取得聯系了嗎？”

“這種事小蔣知道處理，不需要我這個老家伙擔心。”

張文軒點點頭，跟著換上認真的神色，進入正題。

“網文這邊現在收稿如何了？”

聞言，趙智慧也是收起臉上的得色，語氣認真：“普通的稿子還好說，已經有不少了。”

“現在的關鍵是，支柱！”

“那幾位老師的作品也不行嗎？”

“我看過了，都是很不錯的作品，但距離成為支柱，還有不小的差距。”

張文軒沉默片刻。

“《悟空傳》怎么樣？”

“《悟空傳》？”

趙智慧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這位老友對這部作品的評價這么高。

不過在仔細想了想后，搖搖頭。

“不行。”

“若是后續的內容能夠延續，的確有成為‘支柱’的潛力。”

“但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太短了。”

征文是按照出版的方向進行的。

一卷的內容也就15萬字左右。

或許部分作者考慮的故事要長一點，但最多也就能延伸到2-3卷。

就算《悟空傳》能寫到3卷，40多萬字的小說，還是太短了一點。

張文軒也明白這個道理，不由苦笑一聲。

“抱歉，是我太著急了。”

加老友壓力這么大，趙智慧也是難得的安慰道：“放寬心。”

“網文這一板塊，10月底才會上線。”

“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有了呢？”

“再說，就算沒有‘支柱’，也不意味著我們網站就差了，慢慢發展著就是。”

張文軒點點頭。

“也只能這樣了。”

說得口干舌燥的趙智慧拿起面前的茶杯，一口牛飲。

砸吧砸吧嘴：“吹得這么玄乎，這玩意兒感覺也就那樣吧。”

“還沒我快樂水好喝。”

張文軒：“？？”

......

“嗯？”

“通過初審了？效率這么快？”

看到郵箱里的信件，牧言有些意外。

認真讀完信件上的內容，大致意思是《悟空傳》已經通過初審，可以添加編輯，商議后續相關事宜。

“雖然還有幾天才會對外公布通過初審的名單，但符合條件的作品，已經私下聯系了嗎？”

倒也合理。

真要等到公布后，再進行下一步，說不定會忙中出錯。

提前知道過稿，也有更多的時間思考后續的故事，或者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修改。

按照信件上提供的企鵝號，將其添加。

牧言也就將這件事暫時放到一邊，不再去管對方。

以他前世憑借興趣在網上寫網文的經驗，編輯這種生物是很忙的。

可能你大早上申請添加對方好友，等到晚上才會通過。

有了昨天的陰影，在打開畫圖軟件前，牧言先把其他程序全都退了出來。

果然沒有出現意外。

“定個小目標，今天先畫10頁成稿！”

一頁就能入賬150，10頁就是1500！

關鍵是不用怎么動腦子，大體上照著抄就完事了。

這不比辛辛苦苦一天，腦子都想炸了，畫出個原稿還得被甲方雞蛋里挑骨頭，最后辛辛苦苦賺600來得快樂！？

牧言帶著滿滿的干勁，圓神，啟動！

......

另一邊，一大早就守在電腦前，等著牧言申請好友的蔣佳佳，正望眼欲穿的看著自己的熒幕。

“滴滴滴。”

蔣佳佳從未覺得這個聲音有如此美妙過。

特別是在看到申請人上寫著“言木”這兩個字時。

“同意！”

一絲的猶豫，都是對她等待一早上的不尊重。

佳佳：“言木老師，我是你的粉絲！《悟空傳》寫得實在太棒了！！”

編輯的矜持？

那是什么玩意兒，能吃嗎？

若是能騙出老師后續的稿子......咕嘿嘿。

然而，等待了幾分鐘，都沒有得到回應。

“難道是我太熱情給老師嚇到了？”

佳佳：“咳咳，言木老師，關于合同這塊，您現在有時間商談一下嗎？”

等待少許，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蔣佳佳不信邪，繼續信息轟炸。

一個小時后。

蔣佳佳目光呆滯的盯著電腦屏幕。

上面被她發送的信息鋪滿，而對方卻是從頭到尾一條也沒回。

“編輯高冷？”

he tui！

結束一天的工作，蔣佳佳回到出租房。

工作的疲憊再加上言木老師一天沒有搭理自己的心累，讓她直接癱在柔軟的小床上。

望著天花板，思緒放空。

10多分鐘后，慢慢回魂的蔣佳佳摸摸癟癟的肚子，嘆了口氣。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慌慌。”

餓誰不能餓肚子。

委屈誰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愛人之前先愛己。

誰還不是父母心中的寶貝疙瘩。

在照顧自己這塊兒上，蔣佳佳從來不含糊。

半小時后。

一個青椒炒肉，一個麻婆豆腐端上桌。

“滿足蛋白質、維生素的同時，色香味俱全！”

“就我這手藝，應聘廚師都綽綽有余了！”

蔣佳佳臉上露出頗為自得的笑容：“也不知道哪個幸運蛋以后能把我娶回去。”

感受著嘴里的美味，蔣佳佳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美食果然可以治愈一切！

一頓便飯結束，把廚房收拾干凈，敷個面膜，再沖了個熱水澡。

“蔣佳佳，滿血復活！”

“加油！”

揮舞著小拳頭給自己鼓了個勁兒，蔣佳佳加入到內卷大軍。

“也不知道言木老師是干什么工作的，感覺比我還忙？”

趁著電腦開機的這會兒功夫，她有些無聊的想到。

如往常登上企鵝號。

“滴滴滴”的聲響好似想把她的腦門敲爆。

這就是編輯。

每天領導、同事、作者發來的各種消息，多到讓人害怕。

不過經歷一個月的歷練，蔣佳佳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應對這一幕！

首先是處理標記有“特別關心”的信息。

通常是老大還有重要的作者。

“嗯！？”

一眼看過去，蔣佳佳不由愣了幾秒。

先是難以置信，跟著欣喜若狂，最后差點喜極而泣。

“嗚嗚嗚。”

“言木老師終于舍得回我消息了！！”

不帶半點遲疑的點開對方的對話框。

在這位大忙人面前，領導都得往后稍稍！

言木：“抱歉，白天在忙，現在才看到消息。”

“合同方面的話可以走網簽嗎？”

再一看收到信息的時間，是在30秒前！

lucky！

一刻也沒有為白天發了這么多消息感到羞恥，緊跟著趕到戰場的是專業編輯小蔣！

佳佳：“沒有，沒有。是我打擾到您了，言木老師。”

“當然可以網簽。”

“合同我現在就發給您。因為是制式合同，如果您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告訴我，我這邊會幫您記錄下來，向上面反饋！”

言木：“麻煩你了。”

將合同發過去，蔣佳佳帶著忐忑的心情等待對方的回復。

“這效率真快啊！”

“不愧是得到網友公認的速度！”

看著對方發來的合同，牧言滿臉的感慨。

誰說這些實體出版社速度慢的？

24小時都還沒到，合同都已經發過來了！

“果然，眼見為實，傳言不能盡信！”

雖然剛上號的時候，差點被對方那一通奪命連環“滴”給嚇到，現在一看，也只是個稍微有些狂熱的編輯粉絲罷了。

“話說發過去的信息秒回，是因為一直守在電腦前嗎？”

“真是敬業的編輯！”

就算《悟空傳》的質量確實不差，對方的這份專業素養卻是值得讓人肯定。

不管是這份效率，還是這份認真都讓牧言感覺自己當初沒選錯出版社。

拋開雜念，牧言認真的看起合同。

關系到切身利益的東西，由不得馬虎。

少許。

牧言看完合同，思考了一下打字回復道：“確實有部分地方我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不過線上談感覺還是不太方便。”

佳佳：“那您最近有時間來公司一趟嗎？”

點閱的總部不在府都，而是設立在上京，昨天查找幾家公司信息的時候，牧言就已經了解清楚。

牧言討厭任何麻煩的事，但他更討厭因為麻煩就損失一大筆屬于自己的利益。

“我知道了。不過目前手里還有點事需要處理，我會在公示期結束前過來的。”

佳佳：“好的。言木老師過來前記得聯系我，我好提前安排車去接您。”

“麻煩了。”

結束對話，牧言的視線重新放回到電腦屏幕的合同上。

“到時候還得找個律師一起過去。”

雖然合同上的每個字他都認識，但說到底不是專業的。

誰知道哪里會不會留有陷阱？

專業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做。

沒道理拿自己的利益，去考驗他人的道德底線。

“還好簽字費就要到賬了。”

不然還真沒錢去請律師。

“等把小圓的第七話畫出來，再把老板們的單子搞定，就直接過去吧。”

雖說以后不打算再繼續接單，但之前的單子還是要好好完成的。

主打個干一行愛一行。

“吃飯吃飯。”

“吃完繼續工作。”

......

周一。

對社畜而言這是痛苦的一天，對尚在假期的學生是快樂的一天，對還在學校但已經開始努力奮斗的人只是普通的一天。

對牧言，這卻是不普通的一天。

因為就在今天，他的簽字費到賬了。

【您的賬號62****732于08月04日收到夢之家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轉入500000.00元，當前余額......】

消息發過來的時候，牧言正在專注的畫稿。

等他看到這條短信時，夕陽已經偏西，曬下一片金燦燦的麥浪。

雖然只是數字，不如現錢來得直觀，但這種純粹的快樂不會拘泥于任何形式。

“第一桶金總算到賬了！”